巫圣之血,出自神髓,是施法的最强灵媒。徐恕不知道魔神从何而生,但隐约感觉到两人的力量出自同源,或许能够互相克制。
但心魔却对此不以为意,狂笑着摧毁了徐恕以神血凝聚而成的牢笼。
“你以为半神之血能克制我吗?”心魔快意地看着徐恕跪地吐血的狼狈模样,“不错,我的魔气无法侵蚀你的意志,但同样的,你也无法对我造成伤害。即便出自同源,我的力量仍然远远强于你。”
心魔猖狂地笑着,人形黑雾翻涌着膨胀,化为数丈之高,他无惧妖力与巫力,疯狂地对三人发起反击。
徐恕绝望地承受着心魔的攻击——这世上似乎真的没有任何力量能遏制这个诡异的存在。
究竟何为魔?
祁桓似乎感受到了徐恕的绝望,淡淡开口道:“既然魔的本体如此强大,他为何一开始不露出真身?”
徐恕闻言一震,喃喃道:“不错……他若一开始就以真身攻击我们,那我们早已落败……”
“因此,他的本体必然有致命的弱点。”祁桓一边说着,一边挥剑将心魔逼至绝境,“心魔,由心而生,依附于人心而存在。你虚张声势,只是在遮掩你的恐惧。你的恐惧又是什么?是无法离开宿主,还是畏惧见到日出?”
祁桓的话让心魔露出惊骇之色。
他没想到,祁桓竟能一眼看出他的致命破绽。
天生万物,必然相生相克,不存在无敌的力量,越是强大的生命,弱点也愈加致命。
生于人心的心魔就像一株毒草,它不能离开土壤太久,亦畏惧天日的灼烧。只有寄生于宿主体内,才能让他扎根于土壤,又可躲避烈日。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他们支撑不了那么久,心魔也不能,所以他一定要尽快找到宿主。
然而三人联手让心魔根本无法杀出重围,他眼中血丝渐浓,忽然黑雾一分为三,分出三道人影,分别牵制住三人。
而缠上祁桓的那道黑雾却比另外两道强横许多,心魔双手架住祁桓的重剑,双手的黑雾骤然散开,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剑身,攀爬着蔓延上他的胳膊,狠狠刺向他的心口。
众人见状俱惊。
“你说得没错,我是需要宿主。”心魔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祁桓,阴沉着声音说道,“你们杀不了我,又不让我走,那我只能在你们之中选择宿主了。你的肉身不错,我要了!”
徐恕、姜洄是巫圣之身,不受魔气侵蚀。
烛九阴是上古大妖,妖族的心与人族不同,心魔难生。
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就是祁桓的肉身。
心魔的气息渗入祁桓体内,感受到无比磅礴的生命力,顿时眼中露出狂喜之色。
这具站在人族巅峰的躯壳,远远胜过帝烨万分。
一旦他夺舍了这具躯壳,便再也没有任何弱点了!
彻骨寒意自心头而起,游走于祁桓四肢和五脏,甚至连血液都渐渐凝结。
烛九阴和徐恕也意识到了这点,脸色俱是一变。他们想要逼退与自己颤抖的心魔分身,去帮助祁桓,阻止心魔夺舍,然而心魔亦不能让他们如愿。
“祁桓!”姜洄脸色苍白,不顾自身安危奔向祁桓。
心魔冷笑一声,再度分出一缕浅淡的分身对付姜洄。
巫圣之血虽有神异,但姜洄终究只是个肉身孱弱的凡人,对付她,无需心魔吹灰之力。
心魔分身冷然迎向姜洄,举起向她心口刺去。
姜洄侧身避过要害,剑尖划过手臂,滚烫的热血喷溅在黑雾之上,心魔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被热血喷溅过的黑雾仿佛受到了烈日灼伤一样沸腾着消散。
烛幽之血,是烛幽台的灯油,燃烧之时甚至可以烫穿时空的壁垒,心魔也无法直面其光芒。
姜洄见状,抽出腰间琅玉鞭,用受伤的左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剧痛自掌心而起,血液再度喷洒而出,将琅玉鞭染上了猩红之色。
姜洄挥舞着琅玉鞭,用自己的鲜血逼退心魔。每一次鞭影落下,都会在心魔身上烙下一道红光明灭的鞭痕,宛如纸灰烧过的余烬。
心魔又惊又怒,躲避着染血的长鞭,他不敢靠近姜洄,却自有其他手段对付她。
魔气收剑为掌,对着姜洄的胸口狠狠拍出,煞气卷起了狂风,将那道单薄的身影吹飞。
姜洄像蝴蝶一样飞起,又重重摔入废墟之中,瓦砾碎片划破了细嫩的肌肤,留下了无数细碎的伤口。
鲜血自指缝间不短涌出,一点点带走她的力量与温度,却留下了锥心的痛楚。
她浑然未觉,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没有一刻停歇地便又向祁桓奔去。
“姜洄!”祁桓颤声喝道,“不要过来!”
姜洄的眼中含着泪,水雾映着祁桓苍白的面容。
她的声音低微而哽咽:“祁桓……我是小洄……”
隐忍的哭腔中藏着刻骨的思念,她不知道这一个月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已经决定放下那个孤独的灵魂,却又莫名回到他身边。
姜洄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知道,她根本没有放下过。
少女的呜咽伴随着魔气一同侵入祁桓心间,他浑身一震,眼中缓缓漫上了黑雾。
“只要是人,必有心魔,既生心魔,便为心魔的奴隶。”
“原来……她是你的心魔。”
心魔的声音在祁桓脑海中响起。
和那些丝丝缕缕的黑雾不同,那只是心魔利用天眼所衍射出去的一丝力量,而此刻在祁桓体内的,却是心魔本尊,他能勾出人心最深处的贪嗔痴、惊忧怖,一念生魔,永堕无间。
黑雾紧紧裹着祁桓的心脏,如无数冰锥刺入最柔软脆弱的地方,那一刻,濒死的剧痛让他脑海中掠过了无数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