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神激荡,微妙地感到触摸到事情的核心,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顺着他的话道:“留着燕恒灿有什么用?”
袁肖依旧眼神涣散,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酒,不疾不徐地、仿佛普通聊天一般知无不言:
“我有刻意留下线索,这件事所有的一切都会指向周家。接下来周燕两家会开战。我们只要躲在这里喝酒,坐山观虎斗就行。”
刹那间,明宛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苦涩地滚动喉头,勉力呼吸着,半晌才缓缓道:“……这是对我‘犹豫’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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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时确实不想按下那个按钮,尽管从记忆中抽丝剥茧,所有事情似乎都指向燕恒灿。
可她也有一种笃定的直觉:燕恒灿对她应该是真心的,只要她乖乖听话,他也会听她的。
他还有救,欠她调教。
当时被周公子“劫走”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怅然若失,这让她曾误以为自己不想逃婚。
然而袁肖来接她的时候,所有的杂念在瞬息之间无影无踪,喧嚣的世界也不能隔绝她对他的心跳。
所以他的命令,她会全盘接受,哪怕他盼着她走钢索,为她准备的是地狱之行,她也一往无前,甘之如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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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的相处中,袁肖永远是那个主导者。
他很少对她提要求,提了就务必要她做到。
一旦她不依逃跑,他就会以他的方式引导她走向他要的方向,事后还会有惩罚,惯常如此。
所以明宛才会有此一问。
“不。”袁肖淬了中药似的眼眸仍然毫无焦距,着魔一般盯着眼前血红的酒水。“这本来就是我的计划。”
明宛霎时瞳孔震颤:“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到袁肖不是逼不得已,而是故意算计的燕恒灿,明宛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敢想……
“我是陆家二少陆袁肖,这是我的本名。”
他声色沙哑、幽暗地开口了,深不见底的瞳眸中仿佛驻扎着一片荒墟。
“那一年,大哥因燕嬛希的一句话想不开,我劝他去游泳冷静一下……不知他在想什么,就再也没回来。”
明宛望着他的眼神顿生怜惜:“所以,你是为了给大哥复仇,才要对付燕家……”
“不,他是自作自受,我主要是为了你。”
“啊?”
“如果不是因为燕恒灿,你不会被丢进电疗所两年。”
即使是不清醒状态,明宛也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尾蓦然漫起的血色。
“整整两年,你和那帮整天转移阵地的阴沟老鼠一起消失了。当时的我年纪太小,没有能力找到你……”
明宛听得心悸,那件一直压在心底、不敢深究的事,此时再也抑制不住,霍然从她口中溜了出来。
“袁肖,既然你知道那件事,代表我们小时候确实在哪里见过?”
不然,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会将小袁肖代入到小燕恒灿的脸,直到燕恒灿提起来,她的记忆才勉强修正?
而那时候她在他的诊所错认他的时候,袁肖为什么不提醒她?
之前她以为是袁肖一如既往的恶趣味,认真她就输了。
现在想来,袁肖那时候的态度太过自然了,好像他就是当事男主一般。
袁肖自嘲似的、阴恻恻地弯了弯嘴角,整个人突然歪倒在明宛身上,怕她跑了似的。
冰冷的酒气从他鼻腔中跑出来,掀在明宛颈侧,令后者如坠冰窖。
“你以为当年请你去吃烤鱼的人是谁?那是我当时的特助,虽然因为他败事有余,已经被我‘开’了。”
“燕恒灿纯粹是多余的,我让他爬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谁逼他爬什么火车车厢了?”
明宛崩溃地直摇头,她简直不敢相信,令她和燕恒灿疯掉的源头竟是眼前的男人。
这个与她保持了七年暧昧与异地恋的男人。
一刻钟前她还和他一起伤害了当年的受害者。
心口愈加深重的闷痛感,令明宛不觉浑身颤栗,她不想相信,不敢相信……
瞳眸一亮,她倏忽抓住了记忆的吉光片羽——那俨然在此时成为了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可我听说你为了他的病,不辞劳苦地跳级升学,甚至跑到麦国去进修……”
袁肖闻言,抬眸空洞地看了她一眼,“你不问我为什么无缘无故‘绑架’你?”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明宛心烦意乱地撇开视线,她不愿回忆电疗所中的一切,那是细说会被和谐的程度。
早知道她就不“趁人之危”了,她真希望她不知道,这样她就不必去怨恨因袁肖丧失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