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行了粗略的蠃鱼养殖之后,莫文远也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下意识以看食材的眼光看向山海经中的精怪。
他斟酌道“毕方是什么味道的”
中黑羊没有吃过毕方,也很不解,他咩咩咩咩咩慎重道大概是鸡肉味的。
只不过毕方的体积很大,多少只鸡叠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
“咩咩咩咩咩咩咩。”具体味道我也不很清楚,不行的话等捉到毕方将它肉烤了不就知晓
莫文远也点头道“大善。”
毕方鸟藏在沙漠深处的黄沙坡中,它是山海精怪,也有鸟的本性,热爱筑巢。
上回飞过龟兹国时他被天竺高僧伤到,直到现在伤还未养好,脾气较之以往更为暴躁。
它正欲展翅高飞再到龟兹国盘桓一圈,掀起火事,不料刚一出沙丘就看见众僧人将巢团团围住,庄严肃穆的梵文在它脑海中回荡,便是精怪也忍不住头晕目眩,出凄厉的鸟叫声。
毕方像一只四周被猎犬包围住的兔子或狐狸,被团团围住束缚在其中,似已陷入惨绝的境地。怕是任何动物在死前都要放手一搏,毕方也是如此,所以它叫声越之大,震耳欲聋,有些僧人心神不稳,差点连经文都念不下去。
它抓住空档,猛地向一方向俯冲而去,正欲撕破包围圈,却被一只黑羊挡住了去路。
那黑羊身型不大,却悬浮在空中,背上有一人,手持法器。
毕方忽然产生毛骨悚然质感,这种感觉是他之前面对任何高僧都不曾有过的。那一人一羊看向自己,眼神阴测测的,怎么看怎么奇怪,恍惚间毕方以为自己变成了一道菜,还是让人垂涎欲滴的一道菜。
从内心深处升腾出的恐惧让它的动作更快,几乎就要向中黑羊撞过去,谁知那羊身形陡然变得巨大无比,像堵不可逾越的高山,挡在毕方身前。
只见他张开铁口,似向毕方咬去。
它似想想避开,然避无可避,趁它后缩的功夫,羊背上之人竟猛然一跃到了毕方鸟的背上,他口诵佛经,念念有词,与下僧人之经文交相辉映,让他更是头晕脑热。中黑羊本就压着它打,而莫文远又配合得很好,地上的僧人也起到了作用,三方夹击,毕方又带伤,它寡不敌众,从天穹坠落,也不是甚不可思议之事。
身形巨大的黑羊张嘴,猛地一吸,从他口中传来劲风,翩翩然落下的毕方给他吸入口中。
中黑羊嗝。
众僧侣皆说不出话来。
龟兹王再见莫文远,眼中充满了忌惮,先前他虽也将希望寄托在莫文远身上,但道听途说与亲眼所见还是不同的,当日他在都城内也看见黑羊之身躯遮天蔽日,后又听闻他一口将精怪吞下,实乃神异之兽。
坐骑尚且如此,主人之力更不用说,他光是想到莫文远用何手段降服黑羊,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莫文远什么手段想要拴住一头凶兽,先要拴住他的胃。
他毕恭毕敬将使团众人送出龟兹国的范围,又送上了大量物资,王玄策是个狠人,一方面将此事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回长安,此外还与龟兹王签订条约,此后之岁贡,怕又要翻上一番。
待中黑羊与莫文远出了龟兹范围后,静静躺在羊囊袋中的毕方鸟又被吐了出来,它身上干干净净,什么口水唾液是不曾有的,中黑羊不过是为了找一冠冕堂皇之理由掳走毕方鸟,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给吃了。
莫文远检查一番,现毕方还很新鲜,便磨刀霍霍欲用其做菜。
毕方的处理方式大多与其他禽类相似,不过先用滚水把羽毛都烫干净,去掉一身五彩斑斓的羽毛,毕方的肉赤、裸裸展现在莫文远眼前。
他看后咦了一声道“此肉质不肖鸡肉,倒更像是鹅肉。”
鹅肉与鸡肉鸭肉还是很不同的,他的脂肪含量低,营养价值高,尤其适合营养不良之人食用,以中医的说法来看,鹅肉性平、味甘、归脾、肺经,有补血补气之效用。
当然了莫文远现在可不是讨论食用鹅有甚好处,他比较在意的是这么一大只鹅应该如何料理。
思考片刻后他对中黑羊道“你是想一次性把它吃了,还是想分次吃”
贪婪的中黑羊放下了他所有的矜持道那当然是一次吃了
一次吃有一次吃的烹饪方法,莫文远看向小山一样高的毕方已经有了主意“就做盐水鹅好了”
莫文远虽是沪菜厨子,但因上海属于江浙沪一带,对江苏各地的烹饪方式也略有所知,就比如说是扬州名品,盐水鹅,做法他也略有涉猎。
他自认为天下有名的鹅都吃了一遍,什么粤菜中的五味鹅,烧味中的烧鹅,然最让他割舍不下的还是扬州盐水鹅。
盐水鹅的精华就在于老卤,卤越香,鹅味越好。在经过放血剁去角爪等步骤后,他先把大鹅扔进大鼎中,凉水浸泡。
中黑羊已经变成了人型,也不知是否为莫文远的错觉,总觉得他最近身量又长高了些,毕方鸟不同于一般鹅,体积忒大,他便自告奋勇帮莫文远爬上爬下,添把手。
冷水中浸泡了大半个时辰,残血废渣皆被冲洗干净,中黑羊找了个棵千百年的老树木将其挂在树枝上晾晒,一个时辰后水分被沥干。
八角粉、盐粒,诸多香料被涂抹在毕方身上,外皮腹腔,都不放过。
干腌的过程中,他还反复扣卤,确保盐水冲刷过“鹅”身上的每个角落。
最关键的步骤是复卤,就是将鹅放在卤汤中腌制几个时辰。按理来说此时用陈年老卤最佳,但即便是回到长安,食肆中的卤料都是不够腌如此大块头鹅的,无奈之下莫文远只能做新卤来用。
新卤的做法简单,不过是用饱和盐水加葱姜八角熬制出来,滋味很淡,莫文远只能寄希望于毕方的味道够好,与蠃鱼一样让人惊艳,否则最终成品怕是会味道淡淡。
烫皮、烘干、煮制、抽丝种种工序结束,天边已泛鱼肚白,莫文远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率先从大鹅身上割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咀嚼。
味道十分令人惊艳,鹅的皮很脆,一粒粒细小的麻点甚至是舌头能够分辨出的,皮的味道不是很重,然而却起到了很好的磨牙齿之功效,淡淡的咸味蕴含在皮中,勾起人的食欲。
肉是重头菜,之前莫文远说毕方肉肖似鹅肉,便是看见了它的肌肉纤维。与鸡肉不同,鹅肉是很有嚼劲的,尤其是老鹅,肉不容易被咀嚼烂。
这并非甚坏处,相反莫文远爱死了鹅肉的口感,卤水的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不过分的咸香渗入肌理深处,他甚至能够吸到深入骨髓,深入肌肉中的卤汁。
咸、香、鲜配此卤鹅他能喝两大碗白粥
莫文远尚且如此陶醉,更不要说说是中黑羊了,他吃得头都不抬,很快毕方鸟在他的大胃口下只剩一副骨头架子。
莫文远抬头,正欲收拾残局,才现中黑羊吃过盐水毕方后有甚改变。
“羊,你的角,长出来了。”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