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儿——”
晏明大跨步迈进灵堂,身后跟着侄子晏校。
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后,晏明松了一口气,又带着责备了口吻道,“赶来宣府,怎么也不来见我?看来你眼中是越没有我这个父亲了!”
晏栩走上前,朝父亲和大哥一拜,“父亲,大哥。”
“三叔莫急,二弟平安回来就好。”晏校替二人缓和道。
晏明被侄子捅破了心思,搁不住面子,故意找补道,“你二伯故去,你还不披麻戴孝,如今穿着一身盔甲,意欲何为?”
晏栩自知理亏,不便狡辩,便顺着父亲的话回道,“父亲说的是,我现在就去换上孝服。”
“二弟并非故意,他风尘仆仆地回来,先便来二叔这里祭拜,他……”晏校继续替晏栩解释道。
“你别替他狡辩。”看了眼将要离开的儿子,晏明喊道,“现在就先别去了,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说罢,晏明便退出了灵堂。晏校晏栩两兄弟对视一眼,也跟随晏明走了出去。
晏鸢还是跪在灵堂前,听着他们这场对话,又目送他们走出去,最后像一切都没有生似的,静静地守着父亲。
她多想放声大哭一场,但她到底是哭不出来,眼泪已经在她的心里流干了。
……
三人出去后,晏明询问了一番京城的概况以及陛下的态度。问完后,他看着疲惫不堪的儿子,到底是不忍心再说他半分不是,搁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头也不回就走了。
是夜,晏栩晏校二人登上城楼,一边漫步在月光之下,一边闲谈。
“如此良辰美景,本该饮酒畅谈,只可惜你我尚在孝中,无法痛饮一场。”晏校道。
“二伯故去,已成定局,你我也只有堂前尽孝而已。可是鸢妹同我们一块长大,如今她孤身一人,该如何是好?”
晏栩白天听了晏鸢的话,疑心她是在骗自己,如今就借此试探试探,看看二伯临终前到底说了些什么。
晏校笑了笑,似乎是早已看破了晏栩的心事。
他自幼丧父丧母,跟随二叔三叔生活,与晏鸢晏栩一起长大。他二人的心思,自己如何不知?
可惜此情违背人伦,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罢了。
因此他并无顺着晏栩的话说下去的意思,而是反问道,
“二弟在忧心什么?昔年我丧父之际,是二叔三叔视我如亲子,将我一手抚养成人,娶妻生子,建功立业。如今二叔也遭此不测,难道三叔与你我做哥哥的,会放任鸢妹不管吗?”
晏栩愣住,缓过来说道,“我并非此意。只是鸢妹白日里曾对我说,她的婚事是二伯最牵挂之事。如今二伯已去,她的婚事自该由父亲做主。但这毕竟是她的终身大事,岂能轻易托付?”
“二弟,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晏校道,“鸢妹尚有三年孝期要服,婚嫁之事,都还远着呢。我相信三叔一定会为鸢妹寻一位好夫婿的。”
反正你俩是无缘了,晏校心想。
晏栩点点头,不再说话。走在城墙上,看着夜晚还在操练的士兵,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大哥,作战计划拟定的如何了?”
晏校顿了顿,没想到他转换的如此之快。“如今咱们伤亡惨重,才刚守住了宣府,恐无力反击。再者,蓟州、辽东的援兵抵达宣府,那边缺兵少将,难免怕被胡人钻了空子,还是不宜主动进攻。众人的意思,都是预备休整几日,等待大军到来,再做准备。”
晏栩点点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渐渐被云彩所遮挡,光晕照在云彩上,照在他的脸上。
他不知道此时的晏鸢,也在抬头看着同一轮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