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寂静如夜里的水,有一种冰冰凉凉的气氛。
元若枝咳了两声,虚弱地说“婆母,我的身子您也看到了,实在是有心无力。”
林氏朝魏锋程使了个眼色。
魏锋程起身坐到床边,拉着元若枝的手抚摸,低声地哄着说“若枝,静儿还年轻,这次你就帮帮她。等她的事了了,我便日日都过来照顾你。好不好”
元若枝将手从魏锋程的掌心里抽走,又猛然咳嗽几声。
无声地拒绝了丈夫的请求。
林氏一下子恼了,顿时变了脸色,狠狠地拍桌子指责元若枝“你可真狠心,我以为你素日与静儿不和,只是有些龃龉罢了,眼下看来你根本就是恨死了她,巴不得看着她死指不定你现在怎么看静儿的笑话我和锋程就不该来找你”
玉璧在外面气得脸红脖子粗,嘴唇都快咬破。
她家主子病成这副模样,是个人都看了心疼,林氏还在这里咄咄逼人,他们母子还是人吗
魏锋程没说一句话。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去握元若枝的手,语气却逐渐冷下来,极度失望地问“你是真不肯帮”
元若枝的手被魏锋程攥得不能动。
她疼得蹙眉,却不徐不疾地眨着眼道“侯爷乃一品侯爵,你都做不到的事,我一个内宅妇人如何做得到侯爷太看得起我了。”
林氏见元若枝软硬不吃,又想起从白绫下救了魏静的心痛感,顿时崩溃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元若枝床边,提着裙摆泪如雨下“好儿媳,你是想让我跪下来求你吗。好,那我就跪下来求你”
“娘”
魏锋程慌忙伸手去拦,林氏一把将他推开。
元若枝淡然地躺在床上,丝毫不为所动,连呼吸都仍旧是均匀的。
林氏到底是没跪下去。
魏锋程将她牢牢架住,她便十分难受地悬在半空中。
直到元若枝漫不经心地分去一丝淡薄的目光,林氏才喜极而泣地站起来“好儿媳,你这是答应了”
元若枝手臂的青色血脉蜿蜒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纤瘦而脆弱。
她启唇说道“事情是还有转圜余地。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氏紧接着道“别说一个,一千个条件我也答应”
魏锋程扶着林氏重新坐下,转眸看向元若枝“什么条件”
元若枝道“不管我做什么,你们不准质疑,不准过问,不准与魏静通信,不准给她银钱,不准见她,她来了就将她关在大门外。最迟一个月,她便能和刘家和离。”
魏锋程皱眉问道“你这是想的什么主意”
元若枝淡淡撇去一眼,“没什么了不得的主意。侯爷和婆母那么宠溺魏静,生怕她吃半点苦头,哪怕她嫁去了刘家,也是要什么就给什么。
刘家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舍得放下这块大肥肉。
这一个月里,你们只要忍着不管她的事,我再与刘家打官司,要回魏静这些年从侯府拿去夫家的东西,刘家舍不得还钱,自然而然就要放手。”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林氏半信半疑,却又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魏锋程心中也有些不快。
元若枝冷笑道“魏静刚说要和离的时候,我便劝你们狠心些先不要管。你们越管,刘家越不肯放人。当时”她顿了片刻,目光落到魏锋程身上,道“侯爷说我心狠薄情,让我少管你妹妹的闲事,我还敢多说什么。”
魏锋程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全然不记得自己当初说了那句话。
林氏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因为那时她和魏锋程的想法一样。
“夜深了,我乏得很。”
元若枝躺下去,合上了眼。
林氏与魏锋程略留下几句关怀的话,步履轻巧地离开了正院。
玉璧把帘子打得飞起,恨恨道“死到临头才想起夫人来了”
元若枝不置可否,可刘家人现在已经闹到动手的地步了。
她不希望世间男人以为,只要娶了一个女人,便掌握了她的自由和生死,就能肆意欺凌拿捏这个女人。
至少得让刘家人知道,他既敢做畜生行径,身上就是要被生生撕下一块带血的肉。
翌日。
元若枝睡到自然醒,洗漱完了吃过早膳,才不慌不忙地将这些年魏静从侯府拿走的东西,重新造了一份册子出来。
又吩咐各门各院,不许任何人理会魏静,侯府与她从此断绝关系。
最后叫来家中另一位管事汪管事,让他拟了状子,再去刘家递话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他们侯府没有和离的意愿,刘家赶紧把这些年魏静拿过去的家财全部还回来。若一日内不还上来,京兆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