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也觉察到了陆平川内心的不安,其中的缘由也不难猜测,便用尽量礼貌的语气和谦逊的态度说道:
“陆兄请坐,不用见外”
他喜欢装逼,但也要棋逢对手才行。不然,就小了。
“不敢”
陆平川动了下身子,但一想到是跟郡主同桌,立马又摆正了位置。
李慕白见状,也不强求,知道眼下他正有求于自已,甚至说前途命运都在自已一念之间,也不夸张。
这个时候,自已给予他的尊重,只会让他难堪。
同时知道他待在这里很难受,也知道他在等什么。
李慕白以前就极其厌恶那些所谓的上位者心术,也不喜欢将别人的前途和命运掌握在自已手中玩弄的变态心理,便也不绕弯子,直白说道:
“陆兄不要怪在下直接,你有什么诉求尽管说出来,郡主会尽量去办”
说着,看向福安郡主,说道“是吧,郡主殿下?”
“你说吧,师父说的话,比本宫自已说的话还管用。”
“多谢公子,多谢殿下……小人从太学毕业以后,就到了大理寺做书办,干了八年,功劳、苦劳样样都不少,却还是升迁无望……小人今年都三十了,小人的娘子还在每天靠给人洗衣打杂、针线女红来补贴家用,十年来,没有添置过一件新衣服……偶尔吃些荤腥,还是小人在外应酬时,偷偷打包残羹冷炙,带回去的口水饭菜——”
说着,陆平川突然泣不成声,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殿下,公子,小人一定要出人头地,哪怕用自已项上的头颅来换,也要出人头地!只要能让娘子过上一天好日子,让她在娘家抬起一回头,小人也死而无憾!”
看着眼前这个眼前伏地痛苦的男人,李慕白陷入沉默,半晌才开口道:
“我知道了,陆兄请先回去,静候佳音”
“多谢~~公子”
陆平川几乎是拖着两条腿,走出李慕白视线的。在他崩溃的那一瞬间,他又是无比的高大。
福安郡主盯着师父湿润的眼睛,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中间总觉得隔着点什么。
她小心说道“师父,这样的人很多,每年都有很多,你…你不用难过的”。
李慕白看了一眼福安郡主,默然说道:
“这样的人越多,国家离灭亡也就越近了”
“师父,你说什么?”
福安郡主张大嘴巴,一脸惊愕地盯着李慕白问。
“哦,没什么,走,咱们回去,这案卷上陆平川批注的地方,有许多值得推敲的疑点。咱们先仔细研究一下,然后再想办法进镇魂司诏狱,见你哥哥。”
到了晚上掌灯时分,这份陆平川手抄的案卷便也出现在李稷的龙案上。只不过,它又是在此基础上,镇魂司密探新誊抄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