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直不抬頭,站著的人蹲了下來。
「你不用我幫忙是不是因為討厭我?」
說話時,他的額角那沒幹透的水珠滑落在寬濃的眉毛上,倔強、委屈、無辜。
閃爍的目光里藏不住這些心思。
還以為在病房裡自己的那句「隨時」已經夠清楚了,邵青燕:「我怎麼可能討厭你。」
「不討厭為什麼還要躲著。」程大樹追問。
這急於尋求答案的樣子讓邵青燕又從他眼神里看出來心虛、忐忑和祈望。
原來不是自己表達得不夠清楚,是對方不敢相信。
「因為不想讓你看到我狼狽不堪的樣子。」邵青燕聲音輕緩:「我…在意。」
「在意?在意我?」
無論是年少時的午夜夢回還是睏倦疲累倒在辦公椅上白日做夢。
程大樹曾幻想過無數次自己跟邵青燕闡明心意時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場景。
甚至還曾一邊厭棄一邊將自己代入在市一中那棵銀杏樹下與邵青燕相擁的那一幕。
「你告訴媽,你是不是處對象了?」王麗秀看著站在鏡前換了三套衣服的兒子。
明明一直在自己身邊,可恍恍惚惚卻不知道他是何時長大了這麼多,已經到了在意自己外貌的年紀。
「沒談。」程壯再次脫掉黑色襯衣,換上一件白色的。
「沒談你怎麼跟個要踩蛋兒的公雞一樣,扇乎著翅膀。」王麗秀。
「媽!」變紅的臉被白色衣服一襯托顯得更黑了,程壯無語地回頭瞪了一眼自己的老媽。
「有你這麼說你兒子的嗎…」
雖然到了縣城但王麗秀之前在村里跟那些姐們兒漢子扯皮時葷素不忌的閒話說慣了。
「媽沒文化,那你告訴媽該怎麼說。」王麗秀。
「見之不忘,思之若狂,四海求凰。」程壯咧著嘴角。
「哦~~」王麗秀拉長尾音:「還是我大壯兒有文化。那這又是讓你不忘又是讓你發狂的閨女也是縣城的?是你同學?」
程壯臉上的笑收了一些:「不是。」
喜歡男人這件事沒敢跟自己老媽說,雖然大城市裡流行起「跨越性別,真愛至上」但村里人還是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你也認識他,等以後再告訴你。」
程壯。
王麗秀腦海里依次閃過自己認識跟兒子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那,咱們還搬去省會嗎?」
「搬!」程壯:「我走了,晚上回來。」
終於決定還是穿白衣黑褲,程壯抓了抓自己頭髮,想讓它們看起來順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