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房间里头,听到外头在吹吹打打,那是在给她的儿子办丧事,只是可惜,儿子的丧礼,她这个为娘的都没有去送一送。
哦,她忘了,沈南山早就不在乎了。
她现在还有什么呢?
家世还是子嗣?
沈南山巴不得外头的人都以为她疯了,然后再把那个女人风风光光迎进门呢。
听钱嬷嬷说,圣上知道了子喻的事也十分感念,沈国公的独子是为了大梁身亡,所以也不再追求他之前冲撞圣驾的事了,为他加封了爵位。
可人都已经死了,加封还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成为沈南山官途上的垫脚石罢了。
然后,再让他其他的儿子享受这个果实。
不,她绝对不会让她儿子的死成为他人的嫁衣。
绝不……
她摸着手上的那包药,眼神渐渐狠。
一直等了好几天,等到外头诵经和吵嚷声都听不到了,那天崔绾蓉给自己好好梳妆了一番。
自打子喻死后,她每天都像失了魂一样,靠在门边,想着自己的儿子,头也不梳、脸也不洗。
外头的哭闹都是假的,只有她,只有她这个当娘的被关在这里,痛不欲生。
那天,她梳洗干净,换上了一件体面的衣服,头上簪了钗,她唤来了小厮。
“我要见国公爷。”
大概是沈子喻的丧事已经结束了,又大概是关了她这么些时日,沈南山终于良心现了,这一次,他答应见他了。
那天,崔绾蓉叫厨房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全都是沈南山最爱吃的。
沈南山推开门,便见她坐在桌子旁边。
“老爷,你来了?”她冲着他温柔地笑。
沈南山有些失神,他原本以为,他做了这样的事,崔绾蓉不知道该怎么疯呢,没想到,竟是这样地风情浪静。
他与崔绾蓉有多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呢?
他都快要记不清了……
他记得,第一次争吵便是为沈知言进宫的事,自那以后再没有清净过,究竟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样子的,沈南山也忘了。
“老爷站在那里干什么呢?过来坐啊……”
崔绾蓉见沈南山定定地站在那里,扬着笑问他。
她越是这样,沈南山就越是觉得反常。
“绾蓉……”沈南山走近屋子里喊她。
“你心里一定是在怪我吧?我知道把你关在屋里对不起你,但是我没办法啊,我只能对外宣称你疯了,这样你那天说的那些话才算不得数。”
“呵……”
崔绾蓉只觉得好笑。
没办法?又是没办法?
“老爷,这三个字,我已经听了很多遍了。”
“我已经听得厌倦了,今天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只想和你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她说着去拉沈南山坐下,又往他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沈南山看着碗中的菜,却有些迟疑。
“怎么了?”崔绾蓉看出了他的心思:“难不成国公爷担心我在饭菜里下毒?”
“我们夫妻一场,现在连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也成了奢望了吗?”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南山急忙解释。
“我只是……刚从外头回来,还不太饿。”
“那就喝杯酒吧。”崔绾蓉说着,又往沈南山的酒杯里斟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