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从货车上翻下来,下地才发现自己的裤腿染了一层油污。他皱了皱眉,马上又去找对方的采购经理。好说赖说,采购经理硬是不肯签收,最后说要么给货款打八折,要么让许衍生把货拉回,重新发货。一大班货车司机看着他们两个人在烈日下扯来扯去扯不完,开始发牢骚。
许衍生不用脑子算,都知道若真的打八折这趟生意是白做了。不过他也不想把货拉回去,毕竟一来一回,运费成本大,路上损耗也可能加剧。
既然他一下子下不了决定,就暂时不决定,许衍生先约了采购经理去吃饭。
采购经理四十多岁,悠然自在地吃着海南鸡:“不是我不肯,许经理,你也是打工的,我也是打工的。老板要是追责下来,我们打工的谁都负担不起。”采购经理还真不知道过来的是正丰的老板,还以为最多也是个经理级别的,谁能想到老板会一个人单枪匹马杀过来处理业务。
许衍生对这白切鸡没什么兴趣,他看着陈经理:“陈经理,要不这样,今天我们双方律师都互相发个函,把这事先记录下来,你们也算手里有个证据。至于怎么处理,我们后面再谈,大不了按合同的违约金办吧。你先把单签了,司机好卸货,怎么样?”
陈经理不做声。
许衍生从包里拿了一个信封,信封不厚不薄,放在桌面:“黄经理,你说的,大家都是打工的,大家都是对得起公司,但也要省事嘛。”
陈经理看了一眼那个信封:“我不懂法律,法律问题我得问我们法务部。”
“我也不懂法律,我也要问呀。”许衍生笑,一笑就露出他的大白牙,“大家都依法按合同办事,没问题。”
双方都不吃饭了,许衍生出门给法务部打电话。法务经理怕若是确认了货物问题,日后对方追责正丰就被动了,许衍生吐出一口烟圈:“字眼上你研究研究怎么写得对正丰有利一点,不然我在这边耗,只会两头亏,对经销商,正丰算是货物违约,对物流公司又算是滞期违约。”许衍生想的是,反正经销商也需要给各分销商发货,只要陈经理把这批货收了,他就不怕他们会退货,那么以后谈判空间就大了。
法务经理答应下来。
许衍生稍稍松了口气,回到包厢,问陈经理,陈经理也说他们的律师也同意如此操作。许衍生点头:“行,那我们赶紧回仓库,门口那几十台大货车还等着卸货呢。”
陈经理拿包,许衍生用下巴点点那个牛皮纸信封,陈经理便把信封塞进了自己包里。
-------------------------------------
加上路上花费的时间,许衍生用两天时间,解决了工作上不大不小一件事。工作就是这样,说到底还是要处理人的问题。
他回到东州已经是下午六点多,又累又困,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便先回家洗澡,倒头睡了一觉。
睡醒一觉,看时间才是九点。他在冰箱里拿出一只皱皮的苹果,咬了一口,苹果放得太久,他觉得满口无味,便又扔进垃圾桶。
单身男人活得不如狗,果然是。他打算在软件上点个外卖,手机却收到信息了。
“回来了吗?”
许衍生默了一下,对方这样问,肯定是知道他回来了。他想了想,直接回了电话:“我在家,怎么了?”
“要不要来我这里?”
许衍生想拒绝:“算了,我有点累——”事实上是有点饿。
“我煮了乌骨鸡汤,还炖了排骨,你来吃嘛。”对方语气带点委屈,“还以为你回来了,会直接过来的,还要我问。”
食肉兽许衍生想到炖排骨就觉得饿,他没再犹豫,拿起车钥匙:“那我过去,你把排骨热一热。”
二十分钟后,许衍生出现在一套旧公寓楼下。玻璃门没上锁,他特意留意了一下左右,见四下无人,走了进去,从楼梯上了三楼。
许衍生敲了敲301的门,女声问:“谁?”
他说:“我。”门便打开了。
王文文穿着吊带睡衣,穿着拖鞋,欠身让他进去。
一室一厅的公寓,还是老样子。唯一吸引他的是排骨的肉香味,他直接去小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盘子里有十几块排骨,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王文文坐在许衍生对面,撑着下巴看他啃排骨:“好吃吗?”
“下次多放点辣椒就更好。”许衍生说,心里想为什么她不问问海南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毕竟是她对接的业务,她就这么一点都不上心?但他没说这些,继续吃他的排骨。
王文文听他说下次心里就高兴,她嗯了一声:“喝汤不,我给你盛。”
“不喝汤。有饭吗,有米饭我吃一碗。”
王文文便又起身去给他盛饭。
许衍生就着排骨肉汁吃了一大碗饭,放下碗筷,正想说话,却见王文文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双眸如水。
严格来说,王文文并不丑,其实也挺好看,就是审美不行,老喜欢鼓捣乱七八糟的妆容,穿的也是一些许衍生看不懂的衣服,现在她洗过澡,穿着睡衣,没有化妆,反而显得清秀些。
许衍生觉得他想走,但王文文看他的眼神让他知道,他吃了她的排骨,她就要吃了他,他今晚不做点什么是走不成了。
他颇有些卖身的意味:“那个,我刚吃饱,先歇歇。”
-------------------------------------
十二点钟刚过,许衍生悄悄从301下楼,走了一两百米,找到自己的车,很快上车离去。
坦白说,王文文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严格来说,自从回正丰厂上班,他就没遇见过他足够喜欢的类型。但,尽管这三年他心情一般,身体上的欲望却没有因此遏止,他竟然在误打误撞之下,和厂里的业务副经理睡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