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是个练家子,整个人从六七米的高空摔下来,居然能手扶车厢板站住。
他身体晃了几晃,感觉头重脚轻,说话间又要摔倒了。
他心里清楚,如果再一头扎下去,这辈子就彻底结束了。
他那双大脚丫子,拼命抠住地面,支撑住身体。
他喘匀了一口气,开始为下一步做打算了。
不远处有一个指示牌。
彪子强打精神,跌跌撞撞来到指示牌前,握住指示牌下的铁杆子,用力把指示牌拔了起来。
就这么一个动作,险些把他晃一跟头。
彪子握住擀面杖粗的铁杆,用力砸掉绑在铁杆上的木牌。一根一米多长,一头还带一个尖的凶器到手了。
彪子掂了掂铁杆,轻重正合适。他嘴角露出一丝得意地微笑,看来这是老天在帮俺。
彪子有了称手家伙,他要去做一件事。
他跌跌撞撞走在古城的街头,正值掌灯时分,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腊月天的傍晚,小北风吹在脸上,就跟刀片割的一样,冷飕飕疼的直往心里钻,就这天气,谁闲着没事上街呀。
彪子走走停停,感到十分失望,难道阎王爷已经在生死簿上,替老子签到了。
彪子从来就不信邪。
他越感到无望时,越要强迫自己,必须豁出一切,再给自己一个死里逃生的机会。
他走到一栋红砖二层楼前停下。
这里停了一辆黑色小轿车,旁边还有两辆三轮带挎斗的摩托。
最吸引他注意力的,是楼门前挂的那个白底黑字的招牌:古城警察局。
彪子眼前一亮。
警察局可是个肥得流油的地方,甭管什么级别当差的人,他一棒子砸下去,就能抢到几块现大洋。
彪子止住脚步,开始观察地形。
警察局大门前,有两个一米见方的石墩子,分列在大门两旁,这是专供骑马人上下马使用的。
彪子三步并做两步,弯腰跑到上马石旁边,蜷曲在上马石后面,双手紧握铁杆,做好了抢劫准备。
彪子做好了盘算,得手后就去找一家饭馆,美美吃上一顿。至于别的,都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他也做好了失手准备。
抢劫不成,被警察逮个正着,挨一顿打无所谓,能被关进监狱里,保证每天能有一个窝头吃,他这个强盗就没白当。
彪子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不是他胆大,不知道害怕。
他身体严重透支,紧张心态加上东北寒冷的天气,导致他进入浅昏迷状态。
没过多长时间,警察局两扇大门开了。
两个全副武装的长枪警察,一路小跑出来,木棍一样直挺挺分列在大门两旁。
六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兵,随后走出警察局大楼。
其中两个日本兵肩上,各扛了一挺歪把子机枪,分坐在两辆三轮摩托上。
日本兵把歪把子机枪架在挎斗上面,先“哗啦”一声子弹上膛,随时做好迎战准备。
一个日本军曹跑出来了。
他打开黑老虎小轿车,动汽车,两辆摩托车上的日本兵,也随着动起摩托车。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过,日本宪兵司令土谷次郎,在警察局长黄墨轩和特高课代课长郑涛的陪同下,缓步走出警察局。
郑涛紧跑几步,越过土谷次郎,来到小轿车前,打开后车门,然后,他脚后跟相磕,行四十五度鞠躬礼说:“司令,慢走。”
土谷次郎满脸的凶煞恶神相。
临上车前,他上下打量郑涛说:“郑桑,我很欣赏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厚望。”
“一定。”郑涛弯腰垂眉,陪上笑脸。
警察局长黄墨轩听到土谷次郎的话,表情十分不自然,他甚至懒得跟土谷次郎说上一句话。
汽车起动了。
两辆三轮挎斗摩托一前一后,把轿车夹在中间,一路绝尘而去。
黄墨轩象征性地朝汽车挥挥手,然后一计长叹,貌似自言自语说:“这叫他妈的啥事呀。”
郑涛始终笑在脸上,只当没听见黄墨轩的抱怨。
他低声提醒说:“局座,外面太冷,别冻感冒了。”
“我她妈恨不得一口气上不来,马上憋死算了。”黄墨轩拔高了嗓门,还要说些什么,他无意中看见了上马石后面的彪子。
黄墨轩疾步过去,照彪子踹上一脚说:“他妈的臭盲流子,跑这来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