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传到李珩足边时,只余浅浅微波。
李珩低下头,视线扫过被掀起的袍角,眉峰淡淡一耸,神情喜怒难辨。
他的目光徐徐上挪几寸。
男子稽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
“陛下恕罪。”梁铮低声,“要罚,罚臣便是。”
李珩负手而立,俯视着面前的梁铮。
方才他与李含章僵持时,梁铮就站在不远处,未露声色,只合上府门、静观其变,及李含章进入北堂,才提步上前。
此刻,梁铮与他一人跪、一人立。
垂影错落,可见君臣之别。
自打五年前,李珩免了梁铮的大礼后,再没有出现过此情此景。
今夜还是头一遭。
不为旁人,只为李含章。
李珩不应声,安静地站在原地。
片刻后,他踱至梁铮身侧,轻轻向人肩上拍了拍。
“起吧。”李珩笑道。
梁铮应声起身,与李珩相对而立。
他身量颀长,个头比李珩更高,甫一挺起腰板,阴影就猝然打落。觉这点后,他向回撤步,令眼前的人影悉数映照于灯火之下。
李珩不紧不慢:“你从不曾待朕如此客气。”
往常梁铮见他,眉宇间全是不折的桀骜,根本不在乎这等细枝末节——他知道梁铮并非不臣,而是野性难驯,却不曾想其愿为妻子做到如此地步。
大燕的铜墙铁壁终于有了弱点。
不过,今日,他李珩可不是来棒打鸳鸯的。
李珩意味不明地点点头:“看来,玉清与你确实伉俪情深。”
抗什么情深?
梁铮拧眉,不明所以。
他正担忧李珩会为难李含章,就听人抛出一个难懂的词,不由警惕心起。
李珩见状,沉默了顷刻,才解释:“是说你们感情很好。”
“朕见你卿字写得不错,还当你有所长进。现在看来,仍与从前没有两样。”
数落完了,李珩又拂袖,坦泰自如地添道:
“你是朕的良将,又救过朕的命,如今更是朕的妹婿,不必与朕生分。况且,玉清待朕如此也无可厚非。她与太华的那些事,朕心知肚明。”
梁铮听罢微怔,越捉摸不透李珩的真意。
在得知李含章与太华的过节后,他也以为,李珩是在刁难李含章、给太华出气。可李珩话已至此,如今更是受李含章冲撞、也并不欲降罪于她。
既然这样,李珩先前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
梁铮尚未思考清楚,就见李珩摆了摆手。
“不说朕了,说说你。”
他走上前来,主动与梁铮拉近距离,挂上一缕玩味的薄笑。
“听说,你已很久没去慈恩寺祈福了?”
提及祈福,梁铮眉峰上挑。
很快,那横断之处又淡然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