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铮与楼宏明穿过庭院,走入中堂。
中堂此前冷寂无人,才推门,内外的寒气顿时融汇。
梁铮拾起柴禾,利落地燃起熏笼。
他向主位上一坐,两腿交架,手臂搭上茶案,桀骜又不羁。
“坐。”他示意道。
楼宏明依言落座,面庞不复窘态。
梁铮开门见山:“永庆村状况如何?”
口吻平静泰然,指尖却在案上无序地敲打。
楼宏明答道:“尚可。”
先前梁铮传讯,命他暗中调查永庆村。他此番前来,正是为向梁铮禀报情况。
“属下已派人亲涉探查,村中现居十五户人家,各家各户自给自足、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周边山明水秀,可称安宁祥和。”
十五户——人数比从前少了许多。
梁铮眉关紧蹙,很快又松开。
永庆村受过匪患,本就是历劫重生,规模稍减也在所难免。
不过,村民人数减少,就意味着……
楼宏明心领神会:“确实如将军所想。”
“不少屋舍被人弃置不用,其中也包括将军吩咐打听的那一间。”
梁铮闻言,目光微亮:“当真?”
躁动不安的手指停了下来。
楼宏明颔,又道:“闲宅归于乡长管辖,恕属下先斩后奏、购下房契。如今屋舍已被打理妥当,将军若有需要,可随时前往暂住。”
行事如此周到。
梁铮嗯了一声,对此习以为常。
他特意命人打听的田宅,是曾经与婆婆相依为命时的居所,本以为村落重建、田宅也会受人抢占,没想到能如此顺利地失而复得。
既然如此,重返永庆村时,他就能与李含章暂住那里。
正好同她故地重游,一并说说年少往事。
“不过……”楼宏明话锋一转,“永庆村籍籍无名,村中又有诸多闲宅。属下听说,周边县镇有不少豪绅,会将此地视为藏娇之所。”
“莫非将军……”
梁铮默然。
他侧目瞟去,对上楼宏明那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
合着这家伙是以为,他要在永庆村养外室?
他皱眉:“想多了。”
驸马能不能豢养外室暂且不论。
家里的小妻子都来不及疼,还去外头找野女人?
楼宏明恍然道:“原是属下僭越了。”
貌似真挚,又格外敷衍。
梁铮面无表情,只当这毫无诚意的道歉是耳旁风。
楼宏明似是被这件事打开了思路,忖度道:“其实,按照长公主的风格,若能让她拈酸弄醋,于将军而言,兴许效果不错。”
他转头看向梁铮,试探道:“不如——”
没等楼宏明说完,梁铮便不假思索地打断道:“不要。”
“出什么馊主意。”他抱臂胸前,靠上椅背,“本将是想她喜欢,不是想她受罪。”
何止是受罪呢。
怕是要独自哭上许久。
然后,她就会悄悄缩回才探出来的小脑袋。
谨小慎微地藏起自己所有的真心。
思及此,梁铮的眸光越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