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此画何人所作,但确实难得,当与《海棠春睡图》媲美。”弘历拿起书桌上的印章,一连盖了十数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弘昼看到美人图上多了好几个印章,心里头几乎滴血,连忙阻止:
“皇上,天下宝物都归您所有,倒不如将此画赠予我?”
“何哉?”弘历停下盖章的动作。
“既然这画中美人与拙荆神似,奴才便想着挂在房中,每日观望。”弘昼笑道,“天下财宝归您所有,莫要吝惜此画,赠我可否?”
“前儿讨去一方古砚,昨儿又赏你一斛金瓜子,今儿又来讨画,莫要贪得无厌。”弘历沉声道。
“宫里头有郎世宁作画,那画得真是栩栩如生。不如您把宫廷画师郎世宁赏我,每日我就跟着他学画。”弘昼笑道,“或者说,等他以后回国,我就跟了去,等我学有所成,我就回来为您作画。我听说郎世宁来大清之前,还为一个盛产葡萄(葡萄牙,因音类似,弘昼误记)的国家的皇太子画像,来了大清之后,还专门给十七皇叔画了像。您就把郎世宁给我,我让他给我画像,然后跟着他学艺。以后圆明园、行宫的景物画,您就交给我了!”
“你还作画,不人不鬼,朽木不可雕也!”弘历轻斥,将美人图推开:“拿走拿走!这画你拿走了,别整天惦记着郎世宁了!宫廷画师岂是说送就送?更何况他是义大利(意大利)传教士,我虽不知义大利在何处,但知其地方偏远。郎世宁远离家乡,想必也是思乡心切。郎世宁带着一大帮传教士来到大清,定是那些蛮夷小国想要依附于我大清。”
“那定是想要仰仗您的光辉!”弘昼继续拍马屁,“那些蛮夷小国的人必然不知天时地利,但一定仰仗您!地处偏远的蛮夷小国,难以向我朝进贡,想必也是物稀,拿不出手来,故派遣传教士来此,以将您统治光辉送去那些蛮夷之地。”
“万国来朝,亦是朕之所愿。”弘历又将美人图移过来,盖上几个章,慌得弘昼连忙将画卷起来,然后马上叩头谢恩:
“奴才谢皇上恩典!”
弘昼连忙携着美人图,生怕弘历再糟蹋上去几个章,告退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养心殿,又让人寻来纤袅。马车上,弘昼打开美人图品鉴,连连叹气:
“瞧这美人,画得多好,啧啧啧,就是被这印章腌臜了!”
“你也敢说龙印腌臜,也不怕皇上知道治你的罪!”纤袅笑道,又言:“皇上的龙印那么多,开心的时候盖一个,不开心的时候又盖一个,名人字画一旦落到他手中,免不了盖几个章,就贬值了,也幸亏你讨来了。可怜这字画,确实被腌臜了,唉!”
“我是生怕皇上得到名人字画,倒不如自己收藏!”弘昼叹气,“可怜这字画遭罪,我又不能去除这龙印!”
“战国时期用竹简,字写错了就用木片刮去,只要技术手法好,就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这卷轴……我是不知道用什么将这颜色去除了!”纤袅仔细思索,“我记得在噶哈里,有的姑娘戴黄色的草帽,有时候想要白色的,就把硫磺和草帽关在柜子里面,过些时日草帽就变白了,可是再过一段时日,草帽又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我就将这美人图挂在你的韫袭苑,反正怎么看,我都觉得神似你。”弘昼笑道,“我的小美人!”
“皇上御赐,你还不供起来,烧上三炷香!”纤袅打趣道。
王府到了,踩着小太监下车,纤袅忽见门口几个侍卫玩忽职守,竟在门口吃古董羹。那几个侍卫见王爷福晋回来,连忙就要请罪。纤袅倒十分激动地抢过一双干净的筷子,就在那里烫肉吃。慌得那几个侍卫连连叩头请罪。弘昼脸色极为难看,倒不是埋怨侍卫玩忽职守,而是埋怨纤袅有失身份。纤袅倒没有察觉,反而激动地吆喝弘昼和那些侍卫来一起吃:
“这好像是南方的古董羹,你们都来吃。你们几个,也别跪着了!”
纤袅见其中一个侍卫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容貌俊美,方才嘴上还挂着汤汁,一见到王爷福晋吓傻了,呆呆地跪在那里。纤袅也连忙放下筷子,走到那俊美侍面前,用手帕擦了擦他嘴上的汤汁,吓得那侍卫连连磕头,逗得纤袅想笑。回头去寻弘昼,却发现弘昼早不见人影了。
弘昼快步回到稽古斋,怒火中烧,将稽古斋里面的瓷器摔个粉碎。楚桂儿连忙上茶去劝,弘
昼将茶杯摔碎,怒道:
“刚才守门的那些侍卫,全部杖八十,逐出王府!那个最年轻的侍卫,将他杖毙!”
“是是是,可是主子,您也犯不着发这样大的脾气啊!”楚桂儿劝道,“那几个侍卫该死,全部打死都不为过,您别气坏了身子!”
“那就全部打死!反正最外头的也不是什么贵族,打死算了!那个最年轻的侍卫,把他的皮给我剥了!剩下的内脏,全部扔到山里头去喂狼!”弘昼怒道,“回头刑部问起来你就那些银子哄过去,反正这几个该死的侍卫,非死不可!”
楚桂儿连忙让稽古斋的八旗侍卫去逮捕守门的那几个侍卫,自己也在那里劝他。纤袅快步来到稽古斋,见弘昼大发雷霆,不明所以,只是轻轻走过去问:
“何事如此不顺心?”
弘昼一听纤袅还不知自己做错了事,怒火中烧,拿起美人图就要撕,若非楚桂儿和纤袅提醒起是御赐的,恐怕弘昼当真毁了。
“王爷,您冷静一下!”纤袅高声道,“所为何事如此愤怒?”
听纤袅这样一说,弘昼更是生气,楚桂儿连忙将纤袅请出去,道:
“王爷怨您自降身份与那些侍卫一起用膳,更是吃醋了!”
听其言,纤袅依旧不明白。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