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年少没入宫禁去势、痛苦得很多次想自尽而亡,却死死凭着那仅剩的一口气忍受种种常人难以想象的侮辱,最终熬过来,熬出了头,爬到今时今日的自己!
谢辞说得一点都不错,东宫只是掀起一切的伊始,谢辞等人前往四矸山之时,中都并没有因此平静下来,冯坤准备的六大案件,接二
连三掀起的滔天巨浪,把蔺国丈几乎打残,老皇帝焦头烂额。
冯坤手里的大案六件才掀了四件,就已经打到保皇党震骇难以言表,把老皇帝杀得步步后退退无可退,整个中都乃至重要地方大震荡,在核心被波及的下马官将不计其数。
只不过,老皇帝也不是省油的灯,在上旬的时候他终于抓住了铜矿案的一处漏洞,以此作为缺口,连连反击,终于重新稳住,冯坤凶猛的势头终于被遏制住了,不得不微微收拢呈守伺的状态。
目前的局势就是这样,对比起先前,如今算是暴风雨之间的平静,老皇帝又要重新席卷回来了。
但谢辞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甚至这个铜矿案的漏洞都很可能是冯坤刻意释放出来了,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让老皇帝松一口气,希望重燃,让整个中都重新恢复平静。
因为,冯坤的部署已经完成了。
抛出这六大案件,滔天巨浪中都大动官将下马纷纷如雨,老皇帝手下也不全是干净的人,事实上,如今整个中都真可以说是干净的人没几个,可能也就闻太师那边一小撮。
冯坤掀开这一切,中都大动几乎是顺利成章的事。
而掩藏在这纷纷乱象之下,冯坤的真正目的,正是南衙北衙和金吾卫。
朝堂势力很重要但不致命,皇帝到现在都没有真正骇然过,是因为他的人身安全是没有问题的。而京营主将高鸣恭虽沉默多时但
关键时刻只听圣旨号令,后者能控得住京营复杂的情况。
京营远在云乡相隔高高的城墙,而南衙北衙和金吾卫至关重要。像太子李旻篡位,动用的正是南衙北衙和金吾卫,京营的虞苗风是没法动的。
一夜便能定乾坤。
皇帝汰换上的都是自己人,然冯坤处心积虑多年,那些后备上位的,究竟有几个是真正的自己人,又几个又是冯坤的人,那就只有后者才清楚了。
谢辞非常敏锐地,透过表象准确洞悉了本质。
只要看明白了一样,整一条部署链顷刻间他就了然于心。
这正是谢辞真正的筹码。
他道:“冯相今日可以杀了谢某人,只不过,皇帝会很快就能知悉冯相真正的部署。”
冯坤笑了,这也是个心理素质异常过硬的人物,震骇凌然交加之后,他迅速平静下来,阴柔白皙又隐带几分危险的面庞不见了怒意,他眯眼盯着谢辞:“你想要什么?”
谢辞终于呼了一口气。
他行至距离冯坤最近的右手侧圈椅坐下,厅内落针可闻,他脊背笔挺如标枪,双手放在膝腿上,那永远不偏不倚的军旅坐姿。
这个年轻的黑甲少将眉目峥嵘,神情却不复方才的凌厉,谢辞很平静地说:“冯相误会了,谢某人今日前来,是与冯磋商离京之事。”
“谢某人并非想与冯相为敌,将来,谢某还可以与冯相京边呼应,驻守边境,以维持国内安稳。”
谢辞说:“秦
关陈珞奋斗不易,我要带走他们京营两个营。我麾下的京官,冯相不得借口屠戮他们,将来把他们调回北地即可。”
谢辞吐了一口气,认真道:“冯相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也不欲再掺和党争,我想回朔方,请冯相成全!”
先声夺人,只是铺垫为了平等对话,达到目的之后,谢辞厉色不见,最后,他甚至还一抱拳。
只要留在中都,就永远位于权斗的中心。秦关陈珞和他们奋斗出来的两个营他要带走,已经摆在明显的他麾下的官员他也要毫发无损护住,冯坤不欲留,将来可以将他们往北地调。
至于暗地里,他还有些没有摆在明面上的人,这是最开始的两手准备,中都的局势和变化,他将来也会了如指掌。
冯坤已经部署到这个地步了,如无意外,应该是他获胜的。
但国朝已经沉疴都这个地步,中都旋涡不断,而边境和各地的节度使和总督府却没有因此停下他们的经营,扎根越来越深。
这么多的人,遍地开花,蔺国丈父子当初为了揽权和府兵制崩溃留下的遗患,开弓没有回头箭,冯坤是厉害,但要想把兵权从这么多根深蒂固的人手里夺回来,却是基本不大可能的。
这是人家的生存根源,甚至将来野望的资本。
冯坤将来摄政之后,最佳方式是既拉又打,操纵平衡,维持稳定保证中央权位。
谢辞愿意为他震慑北地。
他屹立朔方
,北拒外敌,维。稳北地,泽至国内。
也好让这沉疴已久的大魏王朝,最后稍复最后一段的微微明光。
老百姓好歹能再过上二三十年的太平日子。
他会休养生息,如果最终烽烟四起,他希望是内战,在此之前,他要先做好准备把北戎彻底拒于关门之外。
谢辞说:“我在宫城有些人手,可以都给冯相,当做助冯相一臂之力。”
其实很少,毕竟从前谢家卫也没在皇城发展暗线,是谢家卫寻到谢辞、尤其是谢辞杀回中都之后才开始尝试安排的,少得可怜,而且都是外围人手。
和冯坤的在内宫外宫的人手相比,肯定九牛一毛,毕竟冯坤内监出身,司礼监掌印。
但这个行为,代表他的诚意。
时至今日,谢辞气势已不逊冯坤多少,他很平静说着,方才厉色已悉数不见。
冯坤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