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时候不早,婶子也不留你了。”吴兰淑将布包放在装碗筷的箱子上,“我也得去把马车赶回后院去。”
他们俩一道转身出门,周松有心想回头再看一眼,又怕被发现,终究还是按耐下来,抬脚跨出院门。
“周松。”
被身后人叫住的一瞬,周松立马便停下脚,转头看过去。
沈清竹映在一片橙黄的夕阳下,一身素色衣衫,风吹过,扬起他几缕发丝。
这一刻,周松恍然间觉着,他能乘着这阵风而去,抓也抓不住。
他呆愣的看着对方,都忘了询问他叫住自己是何事。
沈清竹未在意他的异样,道:“你且等等。”
说完话,他便直接转身回了屋里。
站在院外安抚马儿的吴兰淑见此觉得少爷兴许是有什么话要说,心中不解,但也不会多问,先赶着马车去后门了,反正院门大开的也传不出什么闲话,周边住的邻里也都和善。
周松等在院门边,心里有些紧张,不自觉抬手摸上腰侧箭囊,拇指摩擦着皮革的纹路,平复自己的心情。
沈清竹提着篮子出来,见他规矩的站在门口,勾了勾唇,抬脚走过去。
“本想着寻着机会了再还你,这下刚好。”他将小竹篮递过去,上面的布巾都还完好的盖着,“多谢你,面很好吃。”
听见他的话,周松眼眸微动,伸手接过篮子,小心的没有碰触到对方的指尖,“合你胃口便好。”
沈清竹注意到了,收回手,笑容中更多几分真挚,一双桃花眼明亮动人。
这笑容耀目的周松不敢多看,他垂着眼,握紧篮子,留下一句“告辞”,逃也似的转身快步走了。
直到远离了那处,他的脚步才逐渐慢下来,最后停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解了心口的窒闷。
方才他下意识便屏住了呼吸,唯恐惊扰了对方的笑容。
低头看向手中提着的篮子,总觉方才好像听到了清脆的碰撞声。
掀开盖在上面的布巾,他一愣,里面除了洗干净的陶碗,还放着一个雪白的小瓷瓶。
将拿着的油纸包放进篮子里,把瓶子拿出来,拔了软塞放在鼻下轻嗅。
好像是伤药。
他常常上山,难免有受伤的时候,家里都是常备着伤药的,所以比较熟悉,只不过这一瓶,明显要比他自己买的那些精细,想必也更贵重。
只是为何要突然给自己伤药,周松有些不解,他也没……
他愣了下,突然抬手摸向耳后,粗糙的指腹擦过,能感觉到刺刺地疼。
这是他在山林里找人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划伤的,跟他以往受的那些伤比实在不算什么,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早就忘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看见了,而且……还关心他。
心中的喜悦冒出来,压都压不住,周松握着那只瓷瓶看了会儿,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唯恐将这看起来脆弱的小瓶子碰坏。
天这会儿已经黑下来了,却挡不住他的心里亮起了小小的烛火。
脚步轻快地回到家,却看见门前蹲着个黑乎乎的人影,待走近了一瞧,竟然是林二柱。
“松哥,你总算回来了!”不知道等了他多久的林二柱一看见他就“蹭”的站起来,小跑到他跟前,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一遍。
不用他问自己为啥在这儿,自己就一张嘴叭叭的道,“我听人说你跑山上去找周小富了,眼看着天黑了还没回来,担心的不行。”
所以就一直蹲在这里等他。
周松上山的时候确实碰见了几个村人,不过他那时赶时间没有多说,这话想必是从胡兰那里传出来的。
她当时急哄哄的要找儿子,肯定嚷嚷的周边人都知道了。
“我没事。”他抬手拍了拍林二柱的肩膀。
“松哥你就是对他们家太好心,要我才不管他死活。”林二柱很是不忿,“而且就周小富那个怂蛋,敢一个人上山就有鬼了,指不定在哪里躲懒。”
不得不说,有时候他确实还挺了解对方的。
他说完话,抬头看周松,却发现他神情平和,心情完全没有受影响的样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着,对方莫名的好像还挺高兴,竟然都没嫌他啰嗦。
不应该啊,就算他松哥从来没把周家人放在眼里,很少被他们影响情绪,也不该被添了麻烦还高兴的。
“松哥,你这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林二柱心里好奇,直接就问出了口。
周松心绪一收,拨开他去开门,“没有。”
林二柱不太信,但他知道对方要是不想跟他说,他再问都没用,撇了撇嘴,伸手拽他胳膊,“别回了,去我家吃饭吧,天都黑了,你再现做得啥时候才吃上饭。”
周松想了想也不跟他客气了,“我先把篮子放回去。”
“放什么呀,拎着去呗,你不想拿我帮你。”林二柱伸出手就要去接,却抓了个空,他一愣。
周松把篮子拿在另一只手上,开了院门,“马上就好。”
林二柱收回那只抓空的手看看,茫然的放到后脑勺上挠两下,“一个竹篮子而已,咋还跟个宝贝似的不让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