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征抱住了阿秀,拍了拍她的后背。“嫂子,你一定要好好的。这样班长在天上才能安息啊。”
阿秀还是没有恍过神来。她想,他们怎么能理解她呢。在村里的时候,她甚至想过一死了之,还是隔壁李婶死死拦住了她,李婶也是个寡妇,刚结婚不久男人就死了,一直也没再嫁,就在家里守着公公婆婆。阿秀从小就总能听到背后有人讲李婶的闲话,村子小,寡妇门前是非又多。
李婶跟她说“孩子,挺挺就过去了,挺挺就过去了。听话啊,听话。”
阿秀捂着心口“婶子我这难受,我难受”
“婶子知道,婶子明白,听话啊,会过去的,会过去的。”李婶抹着眼泪,感慨阿秀真是个苦命娃。
阿秀家里穷,孩子又多,她又是老大,作为家里唯一的成年劳动力的父亲身体又不好,阿秀念到小学四年级父母无奈之下只能让她辍了学回家帮忙种地,后来家里条件稍微好了一点,父母又觉得得供她弟弟念书,于是阿秀继续没日没夜的干活。白天种地,晚上帮别人做衣服。好不容易到了二十岁,人家跟她妈说,给你家娃儿说个亲吧,总这么留家里再拖都给拖成老姑娘了。
阿秀长得不算好看,更不优秀,但是人本分,能干活,吃苦耐劳。正好赶上张飞姑给自己侄子介绍对象,一说,我家侄子常年在外当兵,快十年了,也快小三十岁,还没对象。
阿秀父母一听,部队的军官,神气着,问阿秀同不同意,阿秀红着脸说,全凭爹妈做主。都在一个村里住着,阿秀早见过张飞,不过她还是个毛头小孩的时候,张飞已经戴着大红花进了部队,一人当兵,全家光荣。阿秀对他很有一种仰慕的情感在。
她和张飞从确定关系到结婚过了快五年,只见了三面。第一面两人端端正正的面对面坐着,张飞对着她,讲话都磕磕巴巴的,阿秀也不敢看他,偶尔偷偷抬头也是飞快低下头去。第二面两个人熟稔了些,张飞给她讲了一些部队里有趣的事,多次提起两个兵,一个叫顾一野,另一个叫高粱。第三面张飞给她从城里买回了一条红裙子,说是城里最时兴的款式,那颜色又明亮又鲜艳,阿秀悄悄的在镜子前试穿了一次,觉得都不像自己了。少女的心思总是轻快羞涩,她把那条红裙子郑重的叠放在箱子里,准备等结了婚再穿给张飞看。转身又换上了灰蓝色的外褂一头扎进地里干活了。
没想到这条红裙子一直也没穿上。
顾一野说“高粱,南征。你们先回去吧。”
江南征还想说什么,高粱却一把拉过她“走吧。”
墓碑前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顾一野艰难地开口道“班长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
“我这辈子都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
阿秀整个人看起来像深秋枝头枯萎的叶子,下一秒就会随风飘零。
阿秀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不怨你吗,可她怨,她怨得厉害。但她又明白这是不对的。因为张飞是为国牺牲的,张飞是烈士,是英雄,是她的英雄。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顾一野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紧皱着眉头,仿佛承受着千钧的痛苦,痛苦如果可以感同身受,那她一定知道日复一日他在受着怎样的煎熬。
“班长生前经常提到阿秀同志你。”顾一野说道。
阿秀惊讶得张了张嘴,一句是吗差点脱口而出。
“大概是几年前,班长就说,他在老家有一个未婚妻,是个最好的姑娘。后来又说,你们要结婚了,但当时我们都没请下来假,所以实在抱歉没法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阿秀想起他们凑钱给他们买了一辆自行车作为新婚礼物,张飞说,顾一野出的钱最多。等顾一野结婚,他们两口子一定得把这个人情还回去。
“如果可以,请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以及班长的父母。用我的一生和我的这身军装,在班长的墓前起誓。”
阿秀还是没有说话,这几乎让顾一野感到绝望。从班长牺牲之后,绝望的阴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像一个长久的梦魇,他在睡梦中惊醒,梦中全是班长沾满血污的双手,被炸断的双腿,和咽气前那深深的一眼。他无数次地希望自己能够替他死去。
“不”阿秀终于开口。她的内心是震惊的,无比震惊。透过他真诚的目光,他因痛苦而紧皱的眉头,她愿意相信他说的是自内心的,可那天然的朴实的善良秉性又让她为自己刚才内心生出的怨怼感到愧疚,这件事之于他,痛苦的程度恐怕比她有过之无不及呀
作者有话要说完全没写出我想要的开头,uu们凑合看吧,第二章算是慢慢进入正题&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