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为难向涟了。地方上满足这些条件的空缺官职实在是难找,所以过去三四日了,吏部的调任文书始终没有下来。
所以趁着这几天,段明烛经常会去找沈扶。无论如何,他的心里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他希望沈扶能够改变主意,留在京城。
但是,段明烛现,沈扶总是刻意回避他,让他总也见不到他。
有时候,段明烛挑着散值之前的时间去翰林院寻他,整个翰林院的官员全部出来接驾,却唯独没有沈扶的身影。从前,沈扶向来是极其守时,从来不会早退的。
段明烛眸中尽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此后,段明烛还是会时不时地去翰林院寻他。尽管他心里清楚,沈扶性子执拗,事到如今,已经不会再改变些什么了,可是他仍旧抱有最后一线希望,能够把沈扶劝回来。可是,每次去寻他,他都不在,甚至底下的人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每一次扑空,段明烛站在原地,心里愈失落。
尽管如此,段明烛依旧不愿放弃。为此,他还曾经单独召见过向涟和游逸卿。此二人一个是他的老师,一个是他的同僚,段明烛让二人尝试挽留他,可依旧没什么用。
段明烛不愿就此善罢甘休。后来,只要有空,他就会便服出宫,到沈扶府上去寻他。虽然次次都会碰壁,只不过他想,只要沈扶一日还在京城,他就会挽留他一日。他要看看,沈扶到底有多么铁石心肠。
夜幕降临,弦月悬于天际,散着虚弱的幽光。几个稀疏的星子时隐时现,一片乌云飘过,将星月都遮蔽了起来,只余漆黑一片。
时值秋末,天已经很凉了。屋里的窗户紧紧关着,桌上点着一盏灯,沈扶披着一件外裳,坐在灯下温书。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管家的声音。
“大人,宫里的人来报,圣上的御辇正在往这边赶,大人准备准备接驾吧。”
沈扶神色微怔,放下书,抬了抬眸,没想到他在这个时辰来了。他今日定然是公务缠身,一直忙到这个时辰,却仍不忘来寻他。
“去告诉陛下一声,我已经睡了。”沈扶静静地道。
管家无奈,只得应下,转身而去。
段明烛送给沈扶的这座宅子虽然不算小,但是沈扶并不怎么打理它,一到夜里,府外连个灯笼都没有。今夜天气算不得好,漆黑一片,完全靠着段明烛轿子上挂着的灯笼方能照亮这一小片地方。
段明烛从轿子上走了下来,听了管家的回话,不由冷笑。
“骗谁呢。你家主子平日里跟个夜猫子似的,不到子时才不会睡觉。赶紧让他出来接驾,否则朕治你欺君之罪。”
管家无奈,只得回屋里如实相告。
沈扶闻言,神色微暗。他知道段明烛来找他所为何事,可是他不能出去。他迟早都要走,多见他一面,便是多给他一丝希望,分别之时,也不过是让他多一份不舍。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知道,他现在要做的是足够绝情,只有这样,才能让段明烛断了念想。
管家得了主人的吩咐,无奈冒着被治罪的风险去回话。段明烛早就料到他会被拒绝,倒也没有流露出太多失望,只淡淡道:“你再去通报一声,他要是不出来,朕就在这里等他。有本事,他就永远别出这道门。”
管家哑口无言,只能再去通传。
段明烛负手而立,站得笔直,一幅见不到沈扶誓不罢休的模样。
已经过了亥时,夜很深了。秋末的夜晚凉得像水一般。小巷本就幽寂,这个时辰更是连个行人都没有,巷子里其他住户早就已经熄了灯,只有这一座府邸还亮着。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
平日里的宫宴或者朝会,段明烛坐龙椅上都坐不住,没一会儿就开始坐没坐相,跟融化了的冰块一样瘫在椅子上。然而今日在沈府门外,他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如果见了沈扶,他该说些什么。该说的,该求的,该道歉的都已经跟沈扶说过无数遍了。他多么希望那天夜晚什么事都没有生过,如此,沈扶不会执意离开,他和沈扶依旧可以做一对鱼水君臣。
可是,他还是要见他。
他就是要看看,沈扶能坚持多久不见他,他到底有多么恨他,多么厌恶他。
他要看看,沈扶的心到底有多么狠,他还会不会疼他,是不是对他已经没有了丝毫怜惜之情。
一个时辰过去,乌云愈浓重,天上已经一颗星子都瞧不见了,就连那月亮都隐去了光芒。因为是便服出宫,段明烛只乘了一顶便轿,轿子上灯笼的光越来越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几个近卫担心段明烛的安危,不好回宫太晚,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规劝,段明烛却并不为之所动。
就连老天爷仿佛都看出了段明烛想使苦肉计的心思,没一会儿,突然刮起了风,深秋的风可不是好挨的,碎叶和灰尘被吹得四起,让人睁不开眼,段明烛的衣角被吹起,却依旧站得纹丝不动。
突然远处的天际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便是几声闷雷,几个近卫见状,纷纷面露担忧。其中一名近卫走上前来,低声道:“外面天冷,主子穿得单薄,况且这天马上要下雨了,还是尽快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