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妹,你过来啊,站那么远干什么,你走近点仔细看。”顾寂抬腿踩上剑宗灵舟的舷边,像个开屏的孔雀似的张开双臂展示自己,“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你仔细看!!”
今日顾寂身上的剑服一改剑宗统一穿着的月白色,颜色鲜红似火,明艳张扬,箭袖边绣着金色花纹,腰间的黑皮革带上镶着灵玉,下面挂着本命剑,剑鞘上镶金嵌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乌黑的头发束成高马尾,鬓边落下几缕不羁的碎发,丰神俊秀,神采英拔,惹得其他宗门的小女修红着脸偷偷瞧了他好几眼。
孟湘雾在他的明示下,懂了他的意思:“哦,你换新衣裳了。”
顾寂:“……”
孟湘雾见他似乎不太满意,想了想,关心他道:“这个颜色在秘境中有些惹眼,你要当心安全。”
顾寂垮着脸,默默地退了下去。
孟湘雾不解:“嗯?”
“顾寂哥哥!”孟洛雨从孟湘雾身后冒出头,睁大了眼眸,夸赞道,“你今日好俊呀!我还以为是天界神君下凡呢!”
闻言,顾寂垮下的脸立刻笑容满面,夸回去:“弟弟也俊得很呐!我还以为是天界的仙童迷路到此处了呢!”
一旁的孟湘雾深吸口气,观她神情,好像很想翻白眼,但是一个是她弟弟,一个是她未婚夫,她忍住了。
她对顾寂道:“你想让我夸你,直说啊。”
“讨来的就不是你真心想夸我了!”顾寂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仿佛孟湘雾是头嚼了牡丹的牛,控诉道,“你方才看我那么久,都没觉得我今日格外俊朗吗!”
“……俊。”孟湘雾道。
顾寂瘪着嘴,挑刺道;“不够诚恳。”
孟湘雾面无表情地握住剑柄,缓缓拔剑。
顾寂立刻改口:“但我很满足!”
孟湘雾给了他一个“算你小子识相”的眼神,潇洒地将剑推回剑鞘,宽大的袖子如一片流云。
见他们这般,孟洛雨捂着嘴偷偷笑。
“湘妹今日也……”顾寂抿了抿唇,撇开视线,突然扭捏起来了。
孟湘雾疑惑地歪头:“也什么?”
顾寂竟磕巴起来了:“天、天天女……”
孟湘雾一脸无语地搓了搓手臂,好像起鸡皮疙瘩了似的,道:“若你想说的是天女下凡,那便闭嘴罢。”
“哦。”顾寂乖乖闭嘴。
孟湘雾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她今日穿的是十分朴素的白衣,只在衣领有一点银纹装饰。她这三个月在思过崖,一直穿的是这套衣服——修士们都会学习除尘清洁之术,只要衣服没有破,可以很久不换。
顾寂也在凝望着她。
都说人靠衣装,孟湘雾却可以反过来,将普通的衣裳穿成仿佛精心缝制的。
即使是最朴素不过的白衣,只要穿在孟湘雾身上,被她仙人般清妍的容貌一衬,也会变得超尘脱俗。
“不过,今日怎的穿了白色?平日不是穿红色居多吗?”顾寂问完她,小声嘀咕,“亏我还特意选了红色,以为你会穿红呢……”
孟湘雾全都听见了,平静地回答:“刚从思过崖出来,忘了换。”
“啊?思过崖?”顾寂懵了,旋即想到什么,挥手道,“湘妹,你过来好不好?我有悄悄话想与你说。”
孟湘雾道:“你能有甚悄悄话。”
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飞身而起,踩过舷边跃到了对面的灵舟。
“方才我听到上云宗弟子说,你杀了师兄的道侣。”顾寂手背挡在唇边小声道,双眸凝望着她,“此事真假?”
此事顾寂都知道了,想必在此处的其他宗门之人也很快就会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不言而喻。
孟湘雾静静地与他对视,许久,才问道:“我若说我没杀,你信吗?”
“信。”顾寂毫不犹豫道,“为何不信?”
孟湘雾被他毫不犹豫的表态打动,乌黑眼眸中泛起微微的涟漪。
她道:“我曾有一面八角铜镜,可以看到非人者的跟脚,那日我杀的沈青烟不是嫂子,是魔修。可那面镜子在借给蓝婉柔两刻后就被换成了普通的镜子,我无法向师尊师兄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蓝婉柔明明看到假的沈青烟背后谋害师兄,却不肯承认,硬要我背下了杀师兄道侣的罪名。”
“嘶——蓝婉柔竟如此卑鄙?”顾寂皱眉,“你师兄不信你吗?”
孟湘雾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苦涩,自嘲般说道:“何止不信,还捅了我一剑,后来还要我偿命呢。”
顾寂气道:“连风怎能如此!我去找他!”
“他没来。”孟湘雾道。
连风没来,顾寂只好抬手按住孟湘雾的肩膀,笨拙地安慰道:“湘妹,他那般……呃,那般不信任你之人,不配让你为他心伤!你们师兄妹多年,他竟连一点信任都不给,那以后他便不是你师兄了!”
他赶快又问:“那凌墨仙尊呢,他总该信你吧?”
“不信。”孟湘雾缓缓摇头,平静道,“他罚我打魂鞭二十下,思过崖面壁三个月。”
顾寂似乎是哽住了,一时没有言语。
孟湘雾道:“只有洛雨相信我。”
“还有我呢!”顾寂目光真挚,望进孟湘雾乌黑清透的眼眸,认真道,“我相信你啊。”
“谢了。”孟湘雾拍了拍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说道,“其实不必费心安慰我,这仨月我已经在思过崖好好想过了,心境早就平复下来,也想通了许多。修仙一途,本就是条注定孤独的漫漫长路,没有谁能永远陪谁走到最后,可能我与师兄缘尽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