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被霸凌的經歷,像壞了泵的水管,記憶湧出,將他捲入中心,他好像又變成了那個在角落裡只會哭泣的少年。
不敢反抗,被打了還要反省自己——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他們才會打我,下一次絕對不能做錯了。
總是在愚蠢地討好那些施暴者。
韓曉幾乎下意識地一步一步,跪著挪動過去,就像身體裡有一道指令,一旦遇到啟動的開關,就會機械地執行。
「你他媽真是一條狗啊!」溫何夕譏諷道。
韓曉的骨頭太軟了,欺負他跟捏橡皮泥似的,溫何夕只覺得無。
「你是不是不會走道?跪著很舒服是嗎?」溫何夕說「站起來!」
韓曉爬了起來。
「我他媽讓你站你就站,讓你趴下你就趴下,你可真夠聽話的。」溫何夕冷笑。
溫何夕懶得和韓曉廢話,走過去,拽著韓曉的領子,把人拖到沙發旁邊,他自己坐回沙發上,給韓曉處理傷口。
給一鞭子再一顆糖的道理,他也懂。
不就是訓狗嘛,把以前林遠之對他使的那一套用在韓曉身上就行,不然單純地欺負韓曉多沒勁啊。
韓曉眼神發直,看著溫何夕為他包紮,莫名的不那麼害怕溫何夕了。
溫何夕似乎和曾經那些霸凌他的人不一樣。
然而,溫何夕的溫柔是帶有欺騙性的,溫柔下面包裹的是一個遍體鱗傷歇斯底里的靈魂。
第43章
空氣有點潮,似乎要下雨,明明是正午,卻因為陰雲蔽日,一點陽光透不下來,有點陰冷。
「對不起……」
寂靜無聲的房子裡突兀地響起一道聲音。
溫何夕恍惚了一下,循著聲音望去,他看見了韓曉。
韓曉低著頭,像在懺悔。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他們的對不起太沉重了,那是一條人命的重量,溫何夕接不起。
韓曉抿了抿嘴唇,沉默不言了,他以前只把溫何夕當成一個拜金又討厭的臭蟲,哪怕他間接造成了溫何夕母親的死亡,他也只是有點被驚到,並不覺得有什麼可內疚的,畢竟錯的不是他,是那些動手的人。
他一直這麼認為,可是當他漸漸了解溫何夕,見到他從未見過的溫何夕,他陰鬱暴躁卻又溫柔,他並不令人討厭。
韓曉遲遲地發現——他好像真的錯了,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他都是造成溫何夕母親死亡的人。
可他的愧疚,溫何夕並不需要,他需要的是韓曉像他一樣痛苦。
溫何夕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去做飯,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