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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遮蔽的左眼2（第1页）

二人再次回到水池边，看见池子中原本搭好的帐篷已经支离破碎。“真的有东西来过这里。”茹果开始忍不住打起寒战。这时一声沉重的呼吸声传来，她甚至想象得到那该是怎样庞大的鼻息。秦天护在她身前，二人迅移步到岩石板后，匍匐在地，悄悄观察着怪物逐渐出现的身躯。那怪物只有两条粗壮的腿，脚掌硕大，踩在地上“轰”得一声，震起漫天的浮沉。二人赶忙掩住口鼻，屏气凝神，待看清它的头颅，不由地生出反胃的冲动。怪物的头部布满凹凸不平的瘤状物，长鼻子甩着暗色的污物，像是血和泥土混合后的东西。

“它吃人了？”茹果颤抖着低声问。

“嘘，别动。”秦天按住她的肩膀，“看不见它的眼睛，它可能就是个瞎子。”

可惜他猜错了。即便怪物看不见，它也闻得见。两个活人的气味在它的嗅觉里极为突兀，它就循着这强烈的活人味儿一步一步地靠近二人的藏身之处。甚至就那么玩味似的盯着这暴露在外却觉得自己隐蔽的两个人。它终于没有耐心再等这两人露出什么恐惧、慌张的表情，直接抬起脚掌先是踏碎了岩板，惊得二人手脚并用地起身慌忙逃跑。接着跨开步子，三两步便追上二人，再次抬脚踩下去。

茹果恐惧地跑着，只觉得身躯已经僵硬，突然听见身后的秦天“啊”地惨叫一声，猝不及防地扑倒在地。再转头看去，现秦天已经被踩在怪物脚下，鲜血满溢开来，像在地上撕开一道血口，要将茹果彻底吞噬。她干呕着，眼前晕眩一片，隐约听见有人在喊“救人啊！”随之便堕入黑暗。

虽然不止一次目睹他人的死亡惨状，茹果还是不能抑制住恶心呕吐的生理反应。醒后继续干呕着，好些后，她慌忙摸到手机，查看群聊消息。沉默了两三天的群聊终于有了新动静：王者说自己和三两去到一处村庄，村子里都是老人和孩子。他还把遇见的另外两人拉进群聊中，茹果看到他们的名字分别是木青和周不。禾苗也了消息，说在雕塑公园遇上怪物了。她将王仁拉进群聊，又艾特茹果说：天摇地动的时候，我知道你们出事了，就只记下王哥的号码，那个秦天的今晚再说。茹果回：好的。此后群聊再次恢复沉默。

又回到雕塑公园的门内，茹果凭着记忆径直走去水池的地方，又一次看着来露营的两拨人忙忙碌碌地撑帐篷、支炉架、准备食材、布置掩护。相同的情节再上演，蹒跚而来的伤者也被安置好。她等到此时，才看见王仁、秦天和禾苗一起走过来。

禾苗朝她摇着胳膊，“如果，你怎么没去溪边？我们在那儿等你来着。”

茹果感到抱歉：“啊？我就直接来这儿了。”“没事儿，那怪物还没大张旗鼓地行动呢。”秦天安慰道。

正聊着，又有一人慌张地跑来，朝着人群大喊：“怪物出现啦！它把那边的保安亭给掀了，保安大爷都被甩到天上去了，这会儿不知道摔在哪里呢！”果然就听见身后的树林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池子里的人再次四散逃开，旁观的四人倒是冷静了许多，一并朝着呻吟声的方向走去。

只见一处土地上正躺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穿着保安制服的受伤男人，他见有人靠近，便呼救：“救命啊！救救我！”

秦天抬手，让三人先保持距离，他一人上前查看。现那保安周身并没有什么撕咬伤口，大概是从天上掉下来时摔着了，便安慰他：“没大碍的，你在这儿先躺着，等缓过来再走动。”他环顾树林，现这地方正处在树林的深处，怪物应该不会贸然闯进来。

四人继续向山洞走去，茹果还有些担心留他一人在林中，秦天说：“放心，它往树林里走是会扎脚的。”

来到山洞口，里面早就挤满了人。“他们怎么也变聪明了？”禾苗疑惑，“上次明明再没有其他人来。”四人只得另寻去处。“我记得曾经过一个石屋，里头都是石头雕像。”王仁说，“应该在溪水的上游。”

“现在不该是赶紧制造工具吗？为什么非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禾苗似乎不想去找什么石屋，只想赶紧造好工具，杀死那怪物。“如果石屋是制作雕像的地方，那里肯定有比竹茅更坚硬的工具。”茹果解释道。“菜刀不行吗？水池里有的。”禾苗追问。

“他们的菜刀钝得很，我瞧着切猪肉都费劲。”秦天无奈地说。

禾苗终妥协，四人就一道逆着溪流走势而上，找到那个石屋。石屋里果然存放着制作雕塑的各式工具，秦天抄起一把柳叶形雕刻刀，掂着甚是趁手，又捡起一件石雕尖凿，满意地比划着。但拢共就四五把有杀伤力的工具，王仁叹口气，说：“还是得砍竹子去。”

茹果在屋中找工具的时候，偶尔留意到一尊未完成的雕像。雕的是一只猫，猫的右后腿似乎有伤，猫脚轻点着地。它向右方扭转着身体，似乎要护住自己受伤的腿。它面部的表情有些狰狞，在吼吓着什么。但猫脸并未雕完，剩下三分之一的部分不见细致的猫毛。茹果猜想，那工匠在雕这只石猫的时候该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又因为何事而放下手中的工具，半途而废？这些问题的答案可能永远不会出现，但这只猫已经刻进她的脑海了。

很久以前，茹果也养过一只猫，一只再普通不过的橘猫。它总是冷漠地徘徊在她的周围，既不应呼唤，也不理斥责。它的眼睛分明在说：我了解，我知道。但就是不给出什么反应，或者说不给出她曾经期待的反应。久而久之，她也不再期待，就那么任由它徘徊着，看见它想看见的世界，活在它自己的时空里。最终它还是走了，去到茹果怎么也想象不到却又无法停止想象的地方。她再也没有养过别的猫，总觉得它还在，在它自在的平行世界中凝望着自己。

秦天也注意到这只静止而又似动的石猫，“它的脸好像，好像粘上什么东西。”

茹果再细看，那未细雕的部分真的像沾染上什么东西。

“走啦。”禾苗唤到，“赶紧去砍竹子，不然又要破晓了。”

四人回到竹林，走进去，挑着正适合手握的竹子砍。王仁和秦天负责砍竹子，禾苗和茹果负责将砍下的竹子拖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正热火朝天的忙着，忽然一阵骚动声传来，四人停下手中的活儿，仔细听，是有人在喊：“怪物又出现啦！快逃命啊！”伴随着呼喊声还传来那令人战栗的脚步声，闻声的茹果像是被点了穴，僵立在原地。

她感觉到呼吸的阻滞，仿若要窒息，想说些什么也不出声。恐惧的情绪迅累积，好像要将她这个容器撑破。一旁的禾苗现她的异样，叫着“如果，如果！你怎么了？醒醒！”她抓着这丝熟悉的声音，很快缓过神来。“如果，你怎么这么怕？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个瞎眼的怪物而已，肯定能杀死的。”禾苗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可如果和它迎面战斗会折损我们自己，那为何不躲到安全的地方，逃过它的猎捕。没准儿这才是离开的办法。”茹果说。禾苗听后也沉默了，“谁知道呢。人都骂我是莽夫，我只想尽快出去，也没考虑这些。”两个女生坐在地上暗自思量着，王仁和秦天不见她们来拖竹子，就自己拖着砍好的竹子过来。

二人听了禾苗直白的转述，觉得不无道理。秦天对禾苗说：“这里三个男人呢，你还怕伤着自己？”禾苗“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茹果说：“嗯，是有三个男人。但有没有我猛就不好说了。”茹果瞪她一眼，又红了脸。秦天解围：“咱们如果是玉树临风型的，懂不懂审美？”

“我看呀，咱就带着这些竹茅找个地方躲着，它要实在找不着咱们，可能就消失了。”王仁综合了下意见，提议道。四人就在求救的呼喊声中按部就班地拖着竹茅走到树林的深处，那里有一处废弃的水房，用石砖严丝合缝地垒成，看着还算结实。秦天先推门进去，突然“啊”的一声吓了身后三人一跳。原来房中还有一人，再细看，那不是刚才摔得挺惨的保安吗？保安见秦天是个脸熟的，敲着自己的脑袋想了又想，终于记起来：“哦，你就是刚才帮我的人吧？谢啦谢啦。”秦天回应他：“不客气。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保安叹着气说：“我那保安亭子被怪物掀了顶，我左想右想，记得这里还有间石房子，就拖着这条断腿过来了。”秦天见他拍打着自己没有知觉的左腿，猜到真是摔伤了，但眼下既无药品，又没医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劝他安稳躺着，别再劳力挪动。

王仁继续削竹茅，秦天把削好的竹茅整齐地摆放在石房门口。茹果灵机一动，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开始磨刀具。禾苗也想找点活儿干，问：“我还能帮上什么？不如我去放哨吧？”秦天笑了：“这里一屋子男人，能让你一姑娘出去放哨？你坐下歇会儿，别该逃跑的时候没气力跑了。”禾苗就坐在茹果旁边，看着她磨刀，不禁赞叹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厉害呀。”

“从前我看我，看我家人磨过，照葫芦画瓢罢了。”茹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