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师兄?”
谭正行放下剑,回过头来,见到站在路边的乐无忧,明显地愣了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小师弟?”
乐无忧笑道:“是,我叫乐无忧。谭师兄,刚才我见过你比赛了。”
“是吗。”谭正行有些害羞,“呵呵,叫师弟见笑了。”
乐无忧道:“谭师兄剑法厉害的紧。原来也这样认真,现在还在练习。”
谭正行脸色却微微一变,露出些後悔的神色:“如果我剑法好,我就不会那样不小心,把厉师兄的手指削断了。唉。我真是……以後也不知道该怎麽面对厉师兄。他的掌法……”
乐无忧也是遗憾地道:“这种事情我相信厉师兄也会理解你的。”
谭正行苦笑著摇摇头,道,“我知道厉师兄一向都很要强。我和他同在师父门下习武,因我两个总算是杰出一些,因此总是被拿来比较,师父也向来爱激励我们两个相互竞争。这一次我这样赢了……”他自嘲笑道,“我明明知道这样会让厉师兄大受打击,剑却还是受不住的下去了。小师弟,你一定觉得我很虚伪吧。”
乐无忧道:“师兄,你不要这样想。”他顿了顿,道,“今天其实还有另一件事……师兄,你毕竟是无心,比起这个来,根本要好上一千一万倍。”
谭正行好奇道:“什麽事情?”
乐无忧斟酌道:“是梁小言师兄。你知道梁小言师兄吧?”
谭正行点头道:“是,我认识小言。他是庄主的亲传弟子。”
乐无忧道:“那不知道谭师兄你知不知道……梁师兄今早被人下毒了。”
“什麽!”谭正行大吃一惊:“下毒?他现在怎麽样了?”
乐无忧道:“不必担心,梁师兄现在挺好的,毒性不重,只是让他上不了比武台了。”
谭正行皱起眉毛,“就是说小言不能比武了?这……这……”
乐无忧道:“我爹很生气,是决定要彻查的。唉,这一次,梁师兄算是没有办法了。就算我爹再怎样疼他,也是没有破例的可能的。我听说,梁师兄本来很有可能能赢得,是不是?”
谭正行道:“是啊,小言天赋绝佳,人也肯吃苦,虽然年纪小,却是山庄里弟子一辈当中相当厉害的。庄主和长老们也都很欣赏他。”
乐无忧笑道:“哈,看来师兄和梁师兄挺熟的。”
“哪里。”谭正行道,“他这样优秀的人……呵呵,也只是我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我罢了。”
乐无忧道:“那谭师兄你知道有什麽人是想要对梁师兄不利的麽?”
“哟,小师弟在调查呢。”谭正行道,“真要说到想对小言不利……整座山庄都知道是……是厉师兄吧。”他想了想,摇摇头道,“但是不可能是厉师兄。山庄里的人都知道厉师兄不大喜欢小言的……这样做就未免太明显了吧。”
乐无忧道:“是呀,所以很烦恼呢。”
谭正行叹口气,“没想到,只不过是一次比试,这样的事情都会有。”
乐无忧淡淡道:“这就是人性罢了。”
谭正行讶异地看了乐无忧一眼,半晌道,“小师弟,你会剑麽?”
乐无忧摇头笑道:“不,我是真的什麽都没有学过,现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谭正行手上挽一个剑花,作起手式道,“我看小师弟这样烦恼,不如舞个剑给小师弟看看吧。”乐无忧吃惊笑道:“可以麽?”谭正行无所谓地耸耸肩,手一颤,剑已经上扬。
谭正行是一个很老实很正经的人,他的剑也是很老实很正经。尽管是舞,剑招却很实在,只是动作间浑圆如意,倒也是颇有淋漓酣畅之感。乐无忧并不懂剑,不过他也还能勉强背出来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因此也知道,这淋漓顿挫的剑法,是很好的。
舞剑之间,风过林梢。谭正行左手一震,将剑滑落右手,顺势向後一划,在树干上借力跳起。微风吹动他的衣襟,忽然乐无忧见到一方巾帕自谭正行的怀里掉出来。
那是一方白色的丝帕。从空中落下,隐隐间能见到上面纹著大片的的图画。无忧上前将丝帕捡起,刚直起身来,谭正行的动作也已经停住,走前两步向乐无忧道:“小师弟,这──”
乐无忧低头去看,只见帕上一片小小荡漾著波光的湖水,湖边一座颇简陋的茅屋,一只外出衔泥的燕子在空中低低飞过,似要回到茅屋屋檐下去筑巢。这幅绣图针法生涩,拐角处往往坚硬不圆润,甚至有许多处脱线,但是却给人一股安宁舒远的感觉,却是得了这片景致的神髓。
乐无忧不由道:“好。”
“呵呵。”谭正行已是羞红了脸,“小师弟,能不能把手帕还给我。”
乐无忧抬头道:“谭师兄,这帕子是嫂子绣给你的麽?”
谭正行笑道:“瞧你说的,我是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碰过,哪里就娶亲了。这帕子,咳,这帕子是我自个没事绣玩玩的。”
“啥?”乐无忧呆掉。
“呵呵。”谭正行再次傻笑,“我从小衣服破了什麽的都是自己补,後来也是没事情做,有时练剑累了,就会绣一绣玩玩……小师弟,这事我可从没有告诉过旁的人,你可千万得要帮我保密啊。”
乐无忧呆呆的,“哦”了一声,搔搔脑袋,就把手里的巾帕递给了谭正行。“没想到谭师兄还有这样有趣的癖好……”
水光潋滟晴方好010
两人相谈又过一会儿,乐无忧便向谭正行告辞。他回到自己的小屋子,取了水浇过屋子周围一圈的花草,搬了一张小凉椅坐到溪边。现在也不过下午时分,他起床也不过几个时辰,却好像过了已经很久。这几个时辰里遇到的事,简直比自无忧醒来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