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妇有契面给两位殿下过目,这上头白纸黑字写着,那铺子只交由婆姐做营生,并未将地契转让,无年限限制,我们当下不想给外人用了,毕竟外人也未把我们当自家人。”
南珵示意晴云将契面呈上,白纸黑字清晰明了,“那铺子便收回吧。”
果不其然这激将法,杨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天摸泪道:“殿下不成啊,这样我儿吃穿用度花销就会大大缩减。”
杨韫及笄那年,一眼看上刘家小郎君,央求母亲将其嫁入刘家,一辈子做刘家人,刘家郎君待她不薄,穷是穷点,胜在长得好,待她好,那她回娘家捎带点东西归家给郎君用,无可厚非。
杨献回说道:“你自幼爹娘宠着疼着,有钱都花你身上,连我娶妻爹娘未拿出分毫,你还有理?”
“你住嘴,谁准你这么说你亲姐,她在刘家不容易,我这老婆子,就该儿子儿媳养着。”杨老夫人将她的拐杖狠狠往地上戳了一戳,气愤道。
陆绮凝和南珵从未有过被这样的家事缠身,这杨献还想借俩人之手将此事摆平,好远走高飞,逃之夭夭。
没家事何来国事,“杨老夫人,您这算盘真打得不错,本宫都佩服,可惜了,摊上这么个儿子儿媳,算盘子不听使唤了,既要还要也行不通了,便想着把算盘子的爱女也掌捆与手中,小心割了手。”
吵得嗡嗡的,陆绮凝浑然没了在风来水榭时的温语,有了这张契面,收了铺子,刘家不成气候,杨韫为了夫家,为了儿子,就会露出马脚。
当说的,还是这杨老夫人,拿着儿子的,补贴女儿的,一碗水别说端平,全倒给女儿了,她就没听过这等荒谬言论。
杨家这事,南珵听着心中都不可思议,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人家,一家子有子女双全的,他又不是没见过,都是平等的,想这样的,还真是头次见。
南珵将手中茶盏一放,“孤做主,杨老夫人从即日起搬离杨府,跟着女儿过一辈子,但杨大人要将那两件铺子地契送给刘夫人,这样杨大人一家三口,也犯不着为刘夫人一家做什么,今晚孤就拟旨张榜,替杨大人澄清。”
天底下家事最难公正,两间铺子可换刘家无理由再上杨家门,南珵想杨献会乐意的。
南珵威严摆在这,即便他言之窸窣平常,也轮不着旁人置喙的。
刘夫人和其母只好灰溜溜地拜别,好歹这两间铺子都在城中,一年有不少收成在,够用了。
很快屋内只剩下三人,晴云守着堂外门口。
“娘,贵人和爹要说什么,神神秘秘的。”杨意桐不解道,她不知还有何事要解决。
杨夫人也不知何事,不过有些事既然关起门来说,就是天大的事,还是不打听为好,她拍拍杨意桐的手背,“走吧。”
堂内朱红烛光将屋内照得跟喜房似的,在这黑沉沉的夜晚中尤为幽邃。
陆绮凝和南珵高坐主位,杨献被迎着坐起来。
“看来杨大人还是很想保住官位的,并不如刚所言带着妻儿远走高飞。”南珵不加掩饰,这话他自然也不是听杨献说的,而是猜测。
不然分个家而已,何至于大动干戈,将看自个儿不对眼的贵人请来呢,毕竟他和陆绮凝一旦来杨家做客,便是以太子太子妃身份来的,势必要给百姓个交代的。
一半一半吧。
“考取功名不易,微臣确是不想丢弃,何况家中妻女甚需照拂,男丁又岂能无所事事。”杨献也没在官衙那股子避世做派,太子和太子妃帮了他家小女一把,他这个当父亲的,不能在为所欲为的。
南珵手肘懒懒搭在桌沿,垂眸打量那盏被续上的茶水,冷冷道:“杨大人是否还隐着什么。”
陆绮凝手轻扣着茶盏盖子,茶香清冽,杨献一个无名小官,醇香浓厚的酒,跟上等的茶叶可以解释是节中拿出招待客人的。
但杨献夫人虽小有成就,但绝不足矣有这个清致宽敞的屋舍。
杨献手中托着茶盏,他抿着唇叹口气,也不管不顾了,将手中茶盏一放,起身再跪下道:“两位殿下有所不知啊,我刚任刑房大人在官衙中,就被一蒙面人逮着用家中妻儿要挟,让我为他做事。”
“微臣这一生如履薄冰的,遇上患难妻,不离不弃,女儿年龄尚小,哪能就这么被要挟呢,便慌了阵脚,那蒙面人亲手将一进门禀我事情的侍卫杀掉,穿喉而死。”
“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后来蒙面人时不时给一大笔银票钱来,微臣就这么错下来,不过微臣手上没染血腥的。”
杨献被要挟,那蒙面人也无须他做什么,只告诉他,官衙六房大人都是蒙面人的人。
就做好自己就成,那时他以为蒙面人另存了心思,与其他五房从未说过这茬,“跟死在卫朝家中的蒙面人身型差不多。”
“那银钱还在送?”陆绮凝揪了关键出来。
杨献摇摇头,他已经有月余没收到银钱的,半月一送的,“卫朝死后没两日,就到了日子,无人再送。”
陆绮凝摆弄那茶盖不亦乐乎的,她没见过略显朴素的茶盖,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这话让她将茶盖放好。
“杨大人话中之意,那蒙面人就是死在卫朝家中那蒙面人。”南珵瞧陆绮凝不便开口,他陈述道。
“对对对,微臣却有此意,但微臣着实未见过那蒙面人,只能擅自踹度一番。”杨献附和。
蒙面人跟杨献交谈甚少,每次见也是只给钱而已。
夜深渐浓,灵籁丝丝,春风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