姁妤没工夫去搭理萧亭尘的表情。她瞪大眼睛看看仵作手里两截的树枝,再看看死气沉沉的泛月阁。
泛月阁大门敞开,黑洞洞的,像个魔窟。
阴冷从脊骨窜上心头。
姁妤心猛地跳了一下。
鹿溪苑。
姁妤费了些许波折,从徐眉睫手里把莺娘带了回来。
她禀告荣淑惠后,将莺娘安置在自己的西厢房。
绿染和青黛对于屋里多出来的莺娘,很是疑惑,但是不敢问。她俩默默地在姁妤身边转悠,一会儿倒个茶,一会儿擦桌子。
晃来晃去。
莺娘不敢动弹,不敢言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地杵在八仙桌旁。
姁妤知晓屋里三人的心思。她稳稳地坐着,晾一晾她们。先让她们慌着,慌一会儿就顾不得问东问西了。这样待会儿安排起来,她们动作会麻利些。
绿染拿起果盘,给莺娘递荔枝。
莺娘小心翼翼地将荔枝接过来。
刨去对莺娘的同情,姁妤把莺娘薅过来,还有一层原因——
萧亭尘今日乍见乳娘尸首,惊惧,愤怒,火冒三丈。然而,不经意间,姁妤却察觉出他有一些令旁人匪夷所思的犹豫。
他在迟疑。
仿佛……他隐约猜到是谁做的。
姁妤敲了两下茶盏。
她看向剥荔枝的莺娘。
莺娘动作僵住。
萧亭尘骄奢淫逸,宅内娇妻美妾,宅外莺莺燕燕。按理说,从小到大的侍妾不说一院子,也得七八个。
怎么就只有莺娘一个人?
而且莺娘脑子看起来……不太灵光。
莺娘讨好地将剥好的荔枝果肉捧到姁妤眼前。
姁妤摇摇头,把粉彩雕镶荷叶瓜果盘往莺娘方向推了推,说:“随便吃,鹿溪苑管够”
莺娘眨眨眼,笑了笑。听话地吃起荔枝。
姁妤单手支着下巴,说:“打今儿起,你跟我一起侍奉夫人”
莺娘连连点头。
赵客又在念经了。
姁妤很烦躁。
白天的事情,外男们略有听说,赵客颇有一种提着脑袋干活的心态。看着姁妤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他戳弄齐怀霜顶上去替他受苦。
齐怀霜一板一眼地照着书念。
姁妤这下不烦躁了。她开始困倦。耷拉着眉毛,没有精气神。
啪。
桌子被书敲了一下。
屋外赵客呛了一口茶水。
姁妤惊醒,缓了缓,她瞪齐怀霜,说:“无缘无故敲什么桌子?难道桌子惹到道卿小讲郎了?”
齐怀霜面无表情,语调毫无波澜,仿佛傀儡成精,继续念:“…凡奉者当心,提者当带……”
漠视姁妤的胡搅蛮缠。
她本就因为萧亭尘看他不顺眼。
这下姁妤逮着机会,嘴角一挑,坏心眼地伸出脚,踩住齐怀霜的袍衫。
齐怀霜好似毫无觉察,依旧端端正正地念着。
姁妤得寸进尺,踩着衫角往后扯。
“……振书端书于君前……”
“滋啦”
制工粗糙洗的发白的袍衫就这样被姁妤扯破一个口子。
姁妤夸张地站起身,往前走,装作查看衣服损坏情况的模样,手摸向齐怀霜的袖袍。
她惊呼:“哎呀,对不住了,讲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