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蹊跷,只怕这次一定要向掌教真人禀告。
她本就因上一世对沐阳宗颇多留意,只是却也不能直直地跑去对贺清平说沐阳宗要挑起宗门之争,无凭无据,毫无缘由地到处这般说,那才是真正的傻瓜。
而这一次,她却可以有理有据将沐阳宗的不寻常告知贺清平,请他早做防备,至少不会当沐阳宗逆反之时,措手不及。
心中思定,感觉到身上的伤势稳定了许多,却也知晓剩下的伤势不是能够在这一路上能够完全复原的,墨沉舟也就不再继续,而是咬着一颗回复灵力的灵丹,就这些战利品分门别类地收好。
正待这时,就听得门外有轻轻的响动,墨沉舟神识一扫,却见严卿站在门前,心中一怔,却还是挥开房门叫了他进来。见到严卿似有话要说,便对着他招了招手,命他做到自己的面前,问道,“你可是有事?”
见严卿面带迟疑,心中一想,以为自己猜中他的心思,便笑道,“你放心,我今日所说,并不是虚言。那位昭云峰首座正是我的父亲,有我在,必会叫你顺利拜入他的门下。”
严卿却微微摇了摇头,犹豫片刻,还是轻轻问道,“墨师姐,若是来日处置越王一族,可否带上弟子?”说罢,屏住呼吸,等着墨沉舟回答。
墨沉舟却是微微一怔,想了片刻方才有些漠然道,“那越王与你有仇,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也并未将你放在
心上,怎么,如今见他们遭难,你竟然心中不忍了不成?”
她怎么不知道,这严卿什么时候变成了以德报怨的圣人?
听得她这般问,严卿的神色竟然微微一亮,观察她片刻,发现她并不是在试探与他,而是真正这般想,心中一松,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意,直言道,“并不是如此,而是,”他的声音一冷,“我深受越王这么多年的‘款待’,这回他们有这般结果,若不去好好的送他们一程,岂不是枉费了我这么多年的生活?”
早就知道这人极有心机,与同龄孩童不同,墨沉舟却也将他平等待之,笑着问道,“那你想如何?”
严卿哼了一声,带着一丝淡漠的笑意道,“请师姐能将那越国王族交予我的手中,这一次,我要将这越王一族,千刀万剐,尽数血洗,以告慰我的母族在天之灵。”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的愉悦和寒意,挑眉道,“我要叫他们后悔,这一世,他们加诸于我身上的所有,我都全数奉还!”
他对着墨沉舟做了一揖,认真道,“这一次,严卿也知道自己逾矩,就算是我欠师姐一个人情,他日必将倾力回报。”
见他如此,墨沉舟却是一笑,道,“你我来日便是同出一门,怎就如此客套?那越王之事,便是你不求我,我也是要问你的。”
这二人相视而笑,竟带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却突听门口一声带些揾怒的声音道
,“严师弟,你怎能这般想?”
却见严卿忘记关严的门口,韩白衣立在那,脸上带着不快,显然是将二人的话尽入耳底,他见得严卿脸上带着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意,心中升起几分厌恶,只觉得这人心性竟如此恶毒,然而见墨沉舟对他颇为重视,忍了忍,道,“师弟怎么这般想,那越王毕竟是你生身之父,你不说祭奠也就罢了,竟然还想将自己兄弟赶尽杀绝?”
这人将要拜入昭云峰首座门下,如今叫他一声师弟,却是应当。
严卿见到他,却是看了墨沉舟一眼,见她身子一斜,虽未看向自己,然而眼中带着几缕讥讽,心中便有数,对着韩白衣拱了拱手,“这位师兄严卿却是不认同。”他顿了顿,冷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声音一寒,目光森然,“以德报德,以直报直!”
“你!”韩白衣被他堵得一窒,然而他心性温和,却也说不出太过分的话来,便将眼睛转到墨沉舟的身上,想要她呵斥这严卿几句,却又见到她脸上还未拭去的血迹,一时心疼,却忘了严卿,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探向墨沉舟的面颊,却被墨沉舟的一双冰冷的双眼止在半空。
他心中一酸,却见到墨沉舟毫不动容的表情,勉强笑道,“沉舟的伤恢复的如何了?我刚才出去看了看,马上就要抵达宗门,沉舟你也准备准备吧。”
墨沉舟冷淡点头
,沉默片刻方才淡淡道,“多谢韩师兄的关心,我已无碍了。只是,”她抬头冷道,“师兄虽是掌教弟子,然而我诸峰自治,我的师弟如何,自有我爹教导,便不劳烦师兄了。”
这般说,却是偏袒严卿了,韩白衣天性聪慧,哪里听不出来,只觉得心中一盆凉水,泼得他浑身寒凉入骨,心中难过,几番欲言又止,却只能胡乱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那严卿因墨沉舟的维护心中感念,望着韩白衣离去,转身就对上墨沉舟阴冷的双眼,心中一动,笑道,“师姐对这位师兄……”
墨沉舟冷笑一声,眯着眼道,“且看他日后,识不识相了!”
她的耐心,向来有限。若是韩白衣继续纠缠不休,便是拼着墨引凰之术将会重创与她,她也要将这人,彻底斩落!
严卿敏锐地察觉道她的杀意,却是微微一笑,一揖笑道,“愿为师姐解忧!”
墨沉舟一怔,看了一眼正面带漠然微笑的严卿,将他与上一世的那人联系在一起,也是微微一笑。
笑过之后,墨沉舟却是脸上一敛,咳了一声方摆出一副殷殷教诲的模样,“不是我说师弟,我凌云宗同门之中最是和睦,你怎能生出这般可怕的想法来?师兄对咱们有教导,那是咱们的荣幸,却不要心怀怨愤,算计同门。”
严卿一怔,却见到墨沉舟一副假惺惺的面孔,和这么些言不由衷的话,不由暗藏鄙视地看了
她一眼,低声哼笑了一声,却是对她的话理都不理。
还没拜师就敢这么嚣张,墨沉舟眼睛一竖,正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却在这时,两人就感到脚下一震,走到外面一看,却是已然回到了宗门之内。
墨沉舟将身上的衣裳换了一件,又将周身的血迹擦拭干净,方与严卿一同下了巨舟。
薛通收了巨舟,却是对着她略一点头,就化成一道流光,径自向着观天峰的方向而去。剩余的练气期弟子招呼着越国的孩童一同离去。那苏柔泪眼汪汪地看着韩白衣,眼中的怯意和不安令他心中一软,温和地单独抚慰她几句,才让身旁面露异色的弟子带着她离去,而那柔弱女孩儿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还是令他心中一叹。
韩白衣的目光落在一旁与严卿低声交待着什么的墨沉舟的上,心中失落。
若是,那般依恋自己的人,是身旁这人,那该多好。
墨沉舟却是不知他心中想法,她如今却是在叮嘱严卿,让他一会儿在朝阳宫外等候自己。
这人已经被昭云峰定下,自然不用和那些前程未定的初入门弟子一样去他处休息。而见严卿微微一笑的样子,墨沉舟也觉得自家老爹实在是捡了个大便宜。
知道众弟子皆退去,五名筑基弟子方才一同去朝阳宫缴旨。
放一踏入朝阳宫,就见大殿之内,一名中年修士正背着手,仰望大殿正中高悬的一幅画像,其上那人道骨仙风
,捋须而笑,正是凌云宗开宗祖师。
五人在贺清平身后一揖,却见贺清平慢慢转过身来,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令几人起身。
见墨沉舟脸色发白,贺清平眼中微微一动。
今日之事,薛通已经飞剑传书与他。
他虽知墨沉舟向来强悍,却也未想到她竟然已经有实力击杀金丹修士,其后尚有余力,将诸宗筑基修士斩杀干净。虽然心中为宗门出了这么一个弟子心中喜悦,然而却还是为墨沉舟的这份狠辣微微动容。
然而又一想到这孩子的渊源,他又觉得大概是天性使然,方才如此。
心中思量着,他便命几人落座。却也不问当时具体情形,只是先温言道,“这一次,你们却是受苦了。然而能够击退沐阳宗,却也是为我宗挣得颜面,既然为宗门立功,便不能不奖赏。我已交代掌事殿为你等备下了赏赐,到时自会送至你等洞府。”
诸人低声应了一声,然而周维董锋却是目光落在静声不言的墨沉舟身上一瞬,目中现出几分愧色。今日之事,他二人并无作为,实在是借了墨沉舟的光,然而此时见墨沉舟已然面上无波,并不介意的样子,都有些感念这人心胸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