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从鱼虽不算太渴,却没有拂了韩恕的好意,接过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朝韩恕笑道:“谢啦。”
楼远钧目力极佳,即便只是从高处遥遥看去,也能瞧见两人一来一回的默契互动。
还有江从鱼对韩恕露出的灿烂笑脸。
楼远钧轻轻转动着食指上的玉戒,面上却没显露丝毫不该有的情绪。
耿尚书也在看着底下的骑射考核,瞧见江从鱼与其他人说笑一会便跑走了,不由奇道:“他这是急着去做什么?”
沈鹤溪笑道:“他去督促郗直讲阅卷了。”
耿尚书道:“是郗禹吗?”
沈鹤溪点头。
耿尚书道:“他也是可惜了。”
郗禹出身寒微,后来拜得名师,考了个探花郎,本应从此出人头地,却不想有人看中了他的好相貌,威逼利诱要他屈从。
他不愿答应,最后落了个刺配充军的下场。
他老师解救他不成,没过多久便吐血而亡。
那是郗禹还不满二十,先是前程尽毁,后是恩师猝然离世,自是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好好一个少年天才,从此竟是一蹶不振。
只能说先皇造的孽太多了,他纵容出来的那群佞臣贼子
造的孽的也太多了。
沈鹤溪道:“最近他好多了,毕竟他那致知斋中如今有个特别能叫人操心的学生。”
耿尚书笑了起来,与楼远钧说道:“说不准江家这小子真能把郗禹给劝回朝中来。郗禹那样的才干若是只在国子监当个直讲,未免有些浪费了。”
楼远钧笑道:“我也觉得。”
耿尚书只当他是在应后一句,沈鹤溪却注意到楼远钧的目光一直停在江从鱼离去的方向。
等到送走临时起意到国子监巡幸的楼远钧两人,沈鹤溪回到自己的直舍提笔给好友杨连山写信。
他总觉得楼远钧是来国子监看江从鱼的。
……小小年纪便得陛下如此看重,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
江从鱼并不知晓楼远钧来过,他积极地给郗直讲端茶倒水,终于成功让郗直讲在休沐前把本斋的卷子都批完了。
郗直讲被他烦扰了两天,忙完以后直接把卷子扔给他,让下去给同窗自己勘误。
江从鱼朗笑应道:“好嘞!”他抱着一堆卷子回去分,没一会就被同窗们围拢在中间探讨起各自的问题。
到傍晚,江从鱼邀上韩恕一起回家。
何子言听了一耳朵,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
江从鱼捕捉到了他的目光,大方地问他:“你也想来我家过夜吗?”
何子言道:“谁要去你家过夜?我娘在家等着我呢。”
江从鱼听了有些羡慕,当初他娘听闻他爹的死讯后郁结在心,没过多久也随他爹去了。
那时候他还小,并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只觉得他娘不要他了,哭得老伤心了。
老师就是那时候来的,老师说他娘最放心不下他,特意写信托他来照顾他。多了个老师,江从鱼便没什么空闲难过了,每日忙着读书,学不好可是要挨打的。
即便想娘了,也只有空想那么一小会儿。
逝者已矣,多思无益,江从鱼很快就笑盈盈地道:“那你可要早些回去,别叫你娘等急了。”
江从鱼与韩恕一同骑马归家。
韩恕话一向不多,走出一段路后才劝他:“你不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