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跃出两米高,坐了上去,青竹微微晃动,雪块从竹冠里大片掉落,竹身却没有再弯下去。
两者似乎达成某种平衡。
但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远比方才掉落的那些雪重两三倍。
可见此人轻身功夫高明。
他取出紫色洞箫,横放唇边,手指按在气孔上。
箫声清扬婉转,仿佛一阵微风拂过万竿斜林,荡漾在冰雪山谷之中。
“错了三个音节,换气时,也过于急促。十天功夫,能有如此水准,已是不错。老夫原本还担心,你能否完整记下曲谱,如今看来,在音律之道上,你还是有天赋的。”
林间走来一人,背着竹篓,里面装满新鲜的野菜。他身上穿着单薄的麻衣,先天境界已然风雪无碍,百病不生。
曲洋身为右使,先天初期的武道境界,放在江湖上也是威震一方的掌门级别人物。
但在日月神教,却与他第四人的身份并不符合。
盖因他是以料理教务、经营产业见长。
东方不败继位初期,向问天明升暗降,曲洋以右使身份总管教务,赏功罚过,经营教产。
东方不败率领十二堂口,四处出击,他则保证粮草、医药、兵甲、衣物不缺失,双方有过一段蜜月期。
后来东方不败地位稳固,便开始扶持杨莲亭,以新人换旧人,曲洋手的权力也被日削月剥。
他早无心江湖,也乐得逍遥自在,干脆主动搬下黑木崖,建了这处竹烟小院,过上了半隐居生活。
一曲吹罢。
年轻男子收起洞箫,从竹干上跳了下来,接过曲洋的背篓。
“曲师,我总觉得,以箫吹奏清心普善咒,似有未尽之意。”
张玉迟疑道,毕竟在曲洋这样的音律大家面前,说这样的话,多少有些班门弄斧的意思。
曲洋听见他如此问,却很高兴。
“你能说出这一点,可见是个有造化的。”
“《清心普善咒》是老夫在一本古籍中现的,原本该以琴声奏出,更为清远悠扬,更能涤荡人心。”
“但一来古琴难学,你全然不通宫商之道,平地起高楼,操之过急,这是初学者的大忌。”
“二来也是你小子有福,老夫秋天时,正好去南边会一好友,他也是音律大家,与我打赌,能以箫吹奏出《清心普善咒》,他苦心研究许久,竟然教他大致谱成了。”
张玉心知,曲洋口中这位南方音律大家是何人,他笑着问道:“那曲师与这位南方音律大家的赌约,到底算谁赢呢?”
曲洋笑道:“算他赢吧,音律重意,虽不能尽善尽美,但能到如此地步,已是神乎其技了。有机会,老夫倒真想介绍你与他认识一番。”
两人说着话,回到小院。
曲非烟照例下山玩去了。
小姑娘的生活,每天安排得行程满满,卖糖葫芦、听书、访朋问友、收集故事。反正有王长风、杜小钗,一位气海境、一位破甲镜武夫时刻守护,足以应付寻常的蟊贼。
张玉取出以炭笔小楷抄录的三卷书。
曲洋看向封面,上面写着六个大字“小鲤鱼历险记”,翻开第一页,竟然还是目录,以及对应页码,可见十分用心,他点了点头。
“故事天马行空,看似志怪小说,其实寓意深刻,难怪非烟如此喜欢。”
“这癞皮蛇欺世盗名,占据真龙之位,终究不过是梦幻泡影一场空。”
“三足金蟾对于外表的执念太深,自身智慧还有限,就很容易被人利用,好在能幡然悔悟。”
张玉见他此话似有深意,但也不便多说。
张玉笑道:“曲师,叨唠十日,心中已是不安,我想该告辞了。”
曲洋收起那三卷《小鲤鱼历险记》,笑道:“也是,明日便是童百熊的甲子寿诞,你身为风雷堂弟子,也该回去了。以后若是累了,想找个地方清静一段时间,随时可以回这座小院。”
张玉躬身长拜。
“多谢曲师救我,教我。此恩此情,张玉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