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定是一段他的珍贵记忆。
罗槟对照片的关注霎时间过《春秋山河图》:“那个时候,您还很年轻。”
“对呀!岁月不饶人。”周文锦送客,日落西山,残阳如血:“好美的景致!”
“晚霞中的眉山眸湖,原本极美!”罗槟亦是停下脚步:“我们能够看到如此艳丽的霞光,其实也是福气。”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周文锦也不知是在说夕阳,还是在说自己。这一瞬间,罗槟真切体会到了一种年华老去,壮志未酬的悲怆情怀。
※※※
啪地一声,车灯吸引一只乱飞的蚱蜢,拍死在了挡风玻璃上。这只倒霉的昆虫吸引了周玉帆注意力,抬头望去似乎能够清晰看见蚱蜢断足和碎翅。紧接着又是一只螳螂,颇有些螳臂挡车味道!
奥迪车灯照射前方公路,咖啡色旅游交通指示牌显示,距离桂林还有一千多公里:“此后,家父带着那幅画回了桂林却没回学校上课。桂林电子科大传来消息,家父休假之后再也没有回去,时间已经过去一周。”
吴钗眉毛一轩,问道:“报警了没?”
“过了四十八小时,我们向公安局报了失踪,可是没有一点消息。”周玉帆闪了闪眉毛:“我想起了一个地方。”
“哪里?”
“家父在漓江之畔有一栋西洋别墅,曾经对我说想去那里养老。”
吴钗也有不祥预感:“你找得到别墅么?”
“去过几次,记不清啦!”周玉帆手指那块咖啡色旅游交通指示牌:“休整两天,我要去一趟广西。”
吴钗望着前方,沉默不语,保持一贯冰霜美人形象。女人直觉告诉她,教授可能出事了。这件事很复杂也很严重,广西桂林之行,刻不容缓!
“这个还你,在小木屋买的!”周玉帆下车的时候,吴钗将那卷带子扔到他的大长腿上:“你有录像机吧?既然收藏这些东西,肯定有吧?”
周玉帆眉毛一皱,很反感对方扔东西的动作:“在旧货市场淘了一台,放置阁楼。”
“空了你也看一下,非常惊悚的恶梦,简直比恐怖片还要吓人!我不喜欢。”
奥迪亮灯离去,周玉帆回到小木屋将自己关在二楼阁楼,把那卷带子重新看了一遍。
“嘶!”猛吸一口香烟,他将烟蒂狠狠地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录像带记录基本属实,周玉帆亲身经历这段往事,算是半个知情者,然而没有那么强大推理能力破解谜题,苦苦思索没有答案。这么多年早已放弃追寻真相,彻底缴械投降。这盘录像带再次让他回忆起了记忆深处那段历史,如同鱼塘深处浮出的死鱼,翻出白肚皮,泛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良久,他从阁楼角落储物柜深处拿出布满灰尘的小盒子,装着一些废弃老旧物品:铜镜,晴天娃娃,大框眼镜断腿,手绢画梅提诗……耳畔传来当年空瓶子话语:“每个人都有一个盒子,装着潜意识里的秘密。这个盒子也许是保险柜,也许是抽屉,因人而异。”
记忆碎片不停闪烁,这些早已尘封的东西轻易点燃触,过去如同一段段黑色胶片在脑海中电影一般放映。由此,记忆闸门大开,回忆无法控制,如同决堤洪水滚滚流出!思念也像坟地野草一般疯长,在那早已荒芜和疲惫的心田,恣意蔓延。
此刻,记忆仿佛变成了一种伤人的东西,每一块碎片里都有着空瓶子音容笑貌,也有着早已付之东流的欢声笑语和酸甜苦辣……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爱你!”
这一瞬间,周玉帆痛不欲生!
而一切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人生果真如同《金刚经》所说,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迷迷糊糊之中,天蒙蒙亮,雪亮晨光洒入阁楼。
周玉帆和衣而卧,疲惫睡去。
天醒了,他睡了。
※※※
周玉帆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李梅在睡梦中捏他鼻子。
“什么事?”周玉帆没有睁开眼睛,不耐烦地问,裹着被子转身准备继续蒙头睡觉。
“起来,太阳都晒屁股啦!”李梅收敛笑容,严肃地说:“小吴姐在楼下,她找你。”
“吴钗?”周玉帆从睡梦中清醒,翻身起床,洗漱完毕,下了阁楼,走出老式手动电梯:“这么早?”
吴医生精神饱满,一改职业女性西服套装装扮,身穿红色体恤衫和黑色牛仔裤,正在浏览原木书架外文著作,闻之取下耳麦:“缓过来没有?”
“满血复活。”周玉帆用zippo打火机点燃一枝香烟:“大驾光临,什么事儿?”
吴钗晃了晃智能手机:“我在网上预订了两张飞往桂林的机票。”
“这么快!”周玉帆眉毛一轩,黑色眼睛闪闪亮:“什么时候出?”
“现在就走。”吴钗提起黄色帆布背包,冲他眨巴眼睛。她不是那种夸夸其谈的女孩儿,没有太多话说,更多的是实干,这样的办事风格感染了懒散的周玉帆,行事变得雷厉风行起来!两人打车去了双流机场,办理登机手续,过了安检,飞机很快起飞。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已经在几千米高空,遥看脚下滚滚无际的万顷白云了。
周玉帆在飞机上吃了饭,当透过机舱窗户看到那些平地拔起,形态万千的奇异山峰时,恍若还在小木屋梦中。桂林在下雨,山色空蒙,奇峰罗列,山与山之间各不相连,像老人,像巨象,像骆驼……飞机在山峰包围的机场震荡落地,两人打开手机,在湿冷细雨中走下舷梯。周玉帆开始试着导航:“家父退休以后受聘担任桂林电子科技大学客座教授,经常过来讲学。”
“可是,你仍然找不到别墅具体位置。”吴钗怫然而叹:“你们的父子关系,的确需要修复和沟通。”正是: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