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世上最了解肖邦的人,除了他本人之外,就是眼前这位正在谱纸上写写画画的匈牙利人了。
夏洛琳接受了李斯特的这个开导,她放下了信纸,将它折好好收了起来。她没有别的意思,如果遵照历史,肖邦应该是和那位波兰贵族小姐订下了婚约,但他们的结局并不美好。
她只是不想让好友体会黯然神伤的滋味。
不过正如李斯特所说,肖邦的人生是他自己的,没有什么人能逼迫他去选择。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是乐于接受这段经历,或许还能有什么变数也不一定。
停止了脑中活跃起来的思维,夏洛琳拿起了下一封信。很奇怪,没有寄件人,字迹极其娟秀,这种笔触,她总觉得在哪见到过。
抽开信纸,纸张是上好的荷兰纸,带着丝丝幽然的香气。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上面只有几句简短的话。
“肤浅的人,你是在宣告摘取爱情之果的胜利吗
愚昧至极,你永远看不到他身上最可贵的地方!
无知地陷在爱的狂喜里,又怎么能顾及到如何开启一个音乐的不朽魂灵”
她怔愣着放下信纸,意味不明地看向她俊朗的恋人,无声无息,心里瞬间五味纷杂。她知道这封信件来自于谁了——
玛丽达古,那位将李斯特放在心上的伯爵夫人。
察觉到夏洛琳半晌没有作声,李斯特停下了笔。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脸深沉的她,顿时也有了些担心。
“怎么了”他有些急切地问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生吗”
“没有的,弗朗茨,真的。”听到他的声音,她不动神色地迅将信收好。本想瞒过去,却不料还是被他瞧见了端倪。
“说说吧,信里写什么了”李斯特再一次环起了手臂,一幅等她坦白的样子。
夏洛琳看着他再一次出神。倒不是被这信上的寥寥几句就质疑了自己,相反她有些欣赏这位夫人了——尽管语焉不详,也不论出于何种目的,但这位夫人是真的看到了李斯特身上作曲家的光辉,并对此一直念念不忘。
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想让他就沉溺在此刻的欢愉里。只是作曲这件事,关乎灵感、需要掘。它不像是技术,只要付出总能有所收获。
只是,敦促他现在就往未来走,真的合适吗
“夏洛琳你再不回神,我就亲自去取信看看到底上面写了什么。”
李斯特逼近的警告让夏洛琳从思绪中抽离。她看着放下笔一脸忧心地看着自己的他,还有桌上那堆正在校对的谱子,心里突然就清明了。
他可是李斯特啊。他的音乐之路,应该是按他自己的意愿来走。该被铭记的名字,历史永远不会遗忘他。
钢琴家有些不解地怔了怔,因为他的小提琴家拥抱了他,紧紧的。
“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有人提醒我,要敦促你成为一个作曲家。”
“哈”
“弗朗茨,我现在觉得没丝毫必要。写这句警示的人,一定不知道你桌上有什么。”
“这种无关紧要的话你还能看进去我亲爱的夏洛琳,你是不是傻”
“我亲爱的弗朗茨,一到关于你的事,我就会被蒙蔽视听。”
“我的爱,对你的爱人有点信心好不好,我可是李斯特呀。”
“是,我的李斯特先生无措不能。”她的眼波流转,闪耀生辉,“他会成为不朽的音乐家,被世人铭记——和贝多芬先生一样。”
她眼里的热切和真诚倒是让他少见地害羞了,他偏了偏头:“唔,贝多芬这似乎有点困难……不过,你如果愿意多爱我一点,我愿意去争取一下。”
“和我爱你有关系”夏洛琳有些疑惑。
“当然和你爱我有关。”李斯特抱紧了她,“因为你——夏洛琳,你构成了我全部的旋律。”
……
甜腻的小小温存后,夏洛琳用越娇艳红润的唇瓣为李斯特念最后一封信——来自他可爱的经纪人的满腔幽怨,钢琴家听得惊掉了羽毛笔。
贝洛尼用满满一张纸控诉了李斯特一声招呼不打就把他一个人扔下的无良行为,再用了一张纸哭诉了自己心灵受创的可怜模样,最后用了一张纸怒吼着合作人是否还记得合约上的演出要求。
厚厚的信件被夏洛琳声情并茂的演绎出来,而后变成小提琴家无法停止的笑声,最后在钢琴家抽搐的嘴角下化作一声低吼。
“让他滚来日内瓦。他想要几场演奏会,我就给他出席几场——前提是,要他离我住的地方远一点。另外,除了演奏会当天,我拒绝看到他的脸!”
噢,给苦口婆心的小可怜经纪人点蜡。
看来,是时候和无人打搅的甜蜜日子道别了。
离开阿尔卑斯山脚下那个宁静的小村庄后,两位音乐家回到了巴朗斯饭店。在小住几日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间称心如意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