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你写下来?”,我脑子转得快,迅速地便想翻行李箱找纸笔。
梁仕沅见我这般,原先神色不显的脸上,勾勒起了一抹浅笑,他用手摩擦着我脑袋上的黑长发,将正蹲在他跟前狂搜索行李箱的我整得一头凌乱:“小傻瓜,别闹”。
“我是傻瓜,那你是啥?”
“呆瓜?”,带着疑问口吻,有朝一日这话从梁仕沅口中说出来,倒是格外滑稽,我趴在地上笑得不停。
因为以前我每次生他气,骂他不解风情时,总会忿忿不平地吐槽他:“真是个呆子!”
到达拉萨的第三天,我们便报了个当地的小旅行团,期间沿途去了纳木错湖,到阿里追了日照金山,最后去珠穆朗玛峰。
随着全球气候变暖,珠穆朗玛峰大本营也成了当地旅游业支撑的一大重要景点,并没有以前那么高不可攀。
珠穆朗玛峰大本营位于西藏日喀则,山顶温度低,空气稀薄,随着车队出发的那天,我们穿了情侣同款的冲锋衣,高筒靴,全部武装,生怕着寒。
临出发前一晚,我们跟着队伍,集体宿在了山脚下的一家当地居民家中,环境很差,我半夜冷得睡不着,死命往梁仕沅身上湊,棉被里,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块。
“呆瓜,你睡了吗?”
“嗯?”,男子嗓音微哑,带着轻鼻音。
“你到底许了什么愿望?”,我从被窝里伸出头,在黑暗中盯着梁仕沅,在熄了灯的室内,我眼前只有一片漆黑,仅凭对方语气揣测面部表情。
“你还在纠结这个?真想知道?”,梁仕沅将我抱得更紧了些。
“当然,难道你就不好奇我许了什么愿?”
“不好奇,世上的每个人都有所求,你也可以有秘密”,梁仕沅缓缓地亲吻了我的额头。
“但我总怕你有太多秘密”,我欲言又止。
梁仕沅有着代表男性荷尔蒙的烟嗓,他好像感受到我的不安,犹豫片刻,云淡风轻般回应我:“我说我想娶你”。
夜总是如此漫长。
宿夜未眠,出发珠穆朗玛峰的早晨,民宿简陋,连洗手间都是公用的,我被冻得利索,早起坐着发呆。
梁仕沅刚洗漱完,从外头回来,瞧见我呆滞地坐着,丝毫没有动静,便来到我身边,将早就准备好的洗漱用品搁在我面前的桌上,催促道:“你不去洗洗?不是还要化妆?”
“这么冷,今天不化了”,听到他的声音,我收回了思绪。
“还早着呢,还是化吧,这样拍出来的照片你自己也会满意点”,梁仕沅说着,从行李箱里掏出了2袋挂耳咖啡,随手冲了杯给我。
梁仕沅与我不同,我夜间喝了咖啡便睡不着,而他则是血液里都流淌着冰美式的不寻常人类,他活得精致,不管什么环境下,都保持着至少一杯咖啡的日常消遣。
接过那被热气腾腾的咖啡,我连续喝了几口,总算有了力气,麻利地起身收拾自己。
小旅行团将车队直接开到了珠穆朗玛峰大本营附近,我们开始下车徒步,其余拼团同行的小伙伴们,此时也纷纷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专业级别拍照工具,沿途走走停停。
梁仕沅骨子里是个刻板的理科生,并不爱这套流程,平时若不是我强求,留下少得可怜的照片,他根本不会主动提及合照这件事。
今日一改反常,只见他熟稔地从身上背包里掏出我的单反,指了指不远处许多人在排队等候拍照的、刻有“珠穆朗玛峰”的高程测量纪念碑,问我:“这里风景不错,有纪念意义,我们待会合个影吧?”
梁仕沅戴了个橙黑色墨镜,全身黑色冲锋衣,远处皑皑一片白的雪山,将他映衬得格外白皙、挺拔,男子眉眼之间尽显宠溺,我的视线久久不能从他身上移开,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在我面前,梁仕沅似乎秀色可餐。
那日同行去布达拉宫的小情侣今日也在,梁仕沅率先走过去同他们商量,寻求帮忙拍照。
年轻人总是比较好说话,片刻后,只见那个姑娘蹦蹦跳跳地小跑到我跟前,同我聊天:“越姐,山上太干了,今日你这个口红不太显眼,我帮你补个妆吧?”
小姑娘长得机灵,甚是热情,言语之间倒是有几分陈静的做派,我没有拒绝,欣然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排了不到十五分钟的队,总算轮到我们了,梁仕沅还在我身后摸索,不知道在同领队聊些什么,在看到我朝他招手后,便跑了上来。
远处雪山静卧,白得纯粹,近处景区宣传牌上写着“此刻我高于一切只低于你”,在风中摇曳。珠穆朗玛峰高程测量纪念碑上刻了:“884886米”,而梁仕沅举着戒指、单膝下跪,同我说的是:“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满怀期待表述的原话是:阿越,你胜过我生命里的一切,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杵在纪念碑旁,发丝在风中被吹得凌乱,眼眸深邃,爱意流转地望向身前爱了好多好多年的男人。
“我不愿意”
他还会是梁仕沅,但不是我的梁仕沅了。
湖中央有孤岛
结束完当地旅行团5天的游玩,我们重新回拉萨客栈的路上,梁仕沅坐在我身旁,一声不吭。
从我拒绝他的那一刻,我亲眼见证他的眼里从爱如潮涌、震惊、失落再归复平静,好像同我们的感情一样始料未及。
从车队回到客栈已经是夜里10点钟了,那时候的拉萨刚天黑,街道四周灯火通明,人流不减,客栈坐落在距离布达拉宫不到3公里的街道小巷里,有着独具一格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