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折腾了,我只是你的同学,又不是你林家的人,人家没义务的。别撒泼打诨了,让人家低看咱们。”
林风心如死灰,十天前他曾问过王叔,可王叔的回复却是:
“小风啊,你心眼好,这很好,可普天之下,又何止他一个洪萌呢?你以为算计你朋友的,只有郡尉一人?错!那是一群人。”
“那群人想要得到什么,背后又倚仗什么,以你的智慧,能想得出。你王叔我身为局中人,吃点拿点没关系,但要想掀大家伙的桌子,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林风长叹一声,他看着自己的朋友,想做点什么却又完全帮不上忙,他掏出了怀里的两万元新币,可这笔在他看来数额不菲的巨款,用来给洪萌解围的话,却又是那么的杯水车薪。
“风哥,如果你真可怜我,就请我喝一杯吧,像以前那样。”
“好,”林风起身向闹市走去,“像以前那样,啤酒加烧烤,万事没烦恼。”
“等等~~风哥,咱哥俩抱一下吧。”
林风莫名其妙,想不通洪萌今天为何如此小女儿姿态,却也听话的转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谢谢你,我最好的朋友。”
“咦?你今天不神经病了?”
“不演了,太累了。”
洪萌最后抱紧了一下,然后用力的把林风推开。
……
殷红的炭火炙烤着鱿鱼上挂着的冰渣,辣椒与孜然在上面点缀出一幅红与灰的画卷,滋滋作响的油脂化成了一道道的青烟,林风踌躇了很久,还是拿出了怀里被压扁了的烟盒,反复清点了里面数量后,掏出了其中的一支,开始吞云吐雾。食物的香气还有劣质的尼古丁,挑动着他的神经,让他一扫阴霾。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书上怎么说的来着?寒冬终将过去,春天总来到来……正义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总有一天,洪萌会被沉冤昭雪的。
成群结队的武卒无人机从低空呼啸而过,随后,警笛的呜鸣自远方传来,人群慌乱的向两边散去,闪出了足够通行的空道。治安事件?还是郡守出行?林风漠不关心,天塌下来与我小民何干?他付了钱,向摊主多要了个塑料袋,仔细的把鱿鱼啤酒打包,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然后哼着小曲,向来路走去。
直到人群里,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让他毛骨悚然:“广场那个乞丐跳楼了!”
什么?林风慌了,扭头就跑。
……
洪萌安静的躺在地上,身上穿着崭新的棉大衣,温热的血液像是一张厚实的红毯垫在他的身下,又像是学生时代那个夏天,操场上盛开的小红花儿。
他的手指还在无意的抽搐,失去焦距的瞳孔望着那阴云密布的夜空。嘴里吐着最后的气息,出模糊不清的“呃”“呃”声。
电视里都是骗人的,死亡根本不是瞬间结束,而是一个极其难熬的时间段。
泪水遮蔽了林风的视线,他跪坐在地,慌乱的把洪萌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拨打了医院里的急救电话,然后试图止住那喷泉一样的大出血,可洪萌摔的像个破布娃娃,到处都在喷血,一条钢筋从他的腹部洞穿,摔断了的肋骨茬子,刺破了皮肤又刺破了毛衣。在生命的最后,洪萌一直在断断续续的说着“疼”,林风想救他,可洪萌的气息终于还是越来越弱,到最后,彻底停息。
林风抚摸着他的脸,让他走的尽量暖和些,
“别睡啊,起来喝酒了。”
“不疼了,再挨一挨,马上不疼了。”
这什么的世道啊,那么好的一个人,他可曾做过任何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你们为什么不给他一条活路呢?林风像一头受伤的狼崽子,抱着咽着最后一口气的洪萌,对着天空,对着那被陨灰云遮蔽的月亮,愤怒的咆哮。
他的脑子里,那个长了两年半的痘痘,咔嚓一下,终于裂开了,他的灵魂好像出现了一道裂缝,无数毁灭的情绪,从那道裂缝里喷薄而出。
他的眼睛变得血红,激荡的血液在血管里紊乱的冲刺,像火山爆时,那些刺破地壳的熔岩。他的耳朵听不见人群的嘈杂议论,但能清晰听见他们那砰砰的心跳。他的鼻子里,闻不见人间烟火,但能闻的到地下的血腥,那血腥开始一点点变得甘甜,让林风不住想要去尝一口。
不!洪萌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这么做!林风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