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爸爸?”98号研究员似乎有些惊讶,顿了一下,才问道:“你说爸爸吗?宝宝,你想爸爸了?”
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谢予安的目光陡然凝滞,从一堆陈芝麻烂谷子里面刨出来了一个颇为陌生的名字。
他的爸爸温鹤远吗?
“老师现在应该不忙,我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98号研究员直接把谢予安抱起来,带着他往房间外面走,一边走一边用那种轻柔幼稚的语气和谢予安说话。而且她似乎也习惯于小男孩儿的爱搭不理,根本没有表现出来任何惊讶的意思。
谢予安连忙跟了上去,轻而易举地穿过门。
他们穿过了长长的走廊,进入电梯又出来,那个女孩儿用手指指纹刷开一道一道的门,最后来到一间厚重的金属大门之前。
刚刚刷开大门,98号研究员就把小男孩儿放到了地上,拉起他的一只手。
谢予安站在靠近门边的位置,目之所及是非常空旷的一片空间,他只看到各种金属和玻璃制品的冷光,来来往往都是穿着白大褂的人,来去匆匆或者是三五个一起交谈着什么。但是同样的,谢予安既看不清他们的脸,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一片嘈杂中,有一个声音响起来,是一个十分温和的男声,不是那种弱势的柔和,而是带着一种不容反驳和质疑的稳重感,听不出来一丝一毫负面的情绪。他淡淡的,应该是在问98号研究员:“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第43章时空幻象(2)
“啊……老师。”98号连忙站直了,声音略有一点紧张,她说:“我担心他在安全屋那边会害怕,毕竟那边没有其他人,他还这么小。而且他会想您的……宝宝刚刚说了,他可能想要爸爸陪他一会儿。”
谢予安知道这就是温鹤远,但是他的目光落在那道身影上,竟然也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看起来个头很高,但是清瘦,一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
谢予安几乎走到了幼年的自己的身后,他几乎能够和眼前的温鹤远平视,想来他们是差不多高的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温鹤远吗?还是因为他的记忆之中从来都没有过有关于温鹤远的形象,所以在致幻能力中他也看不到温鹤远的脸
那道白影却飞快地从他面前掠了过去,脚步沉稳。谢予安听到他低沉地笑了一声,短促而又嘲讽。他说:“他会想我?我觉得不会。”
可能是幼儿对于父母的本能,谢予安面前还没人大腿高的小男孩儿忽然抽泣了一声,张开胳膊朝着温鹤远奔了过去,磕磕绊绊地喊着:“爸、爸爸……”
“爸爸!”
谢予安下意识伸出手想抓住他,但是那样小的孩子动作却快得出奇,一眨眼就跑到了温鹤远身后,想要伸出手抱住温鹤远的大腿。
温鹤远的身形一顿,他已经走到了大门之外,谢予安那一瞬间甚至觉得他即将要转过身来,俯下身把小男孩儿抱起来
但是他没有。
“老师!老师!不好了”
但是忽然门外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几个人飞奔而至,为的是一个年轻男人。
温鹤远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大步就跨出了实验室大门。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老师,老师……非常抱歉。”那个年轻男人听起来愧疚又惊慌,几乎有些语无伦次,气喘吁吁地说:“刚才,复制体确认……没有生命体征了。”
“怎么可能?!”温鹤远愕然道:“细菌感染而已?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亡?”
“他的免疫系统根本就没有办法在无菌舱之外运行,别说是细菌感染,就是一粒普通的灰尘也会引起他巨大的排异反应。我们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但是没有任何药物挥作用。我们实在是已经尽力了……”
他们飞快地说着什么,然后迅地往另一个方向跑了去。
小男孩儿站在原地,两只短短的胳膊还没放下来,只是睁着眼睛看着迅远去了的身影。他像是一只被推出了巢穴的雏鸟,大而黝黑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眼泪,无声地一颗一颗砸到了衣襟上。
谢予安忽然感觉到浑身上下都被巨大的痛苦覆盖了,像是火烧一样的刺痛感遍布了全身,让他完全喘不过来气了。他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于是贴着一处墙面缓缓地跪坐到地上。
98号研究员赶紧过来,要抱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