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沈知韫慢条斯理地合上钢笔,笔盖发出喀哒一声沉响。办公桌旁的助理满头冷汗的垂首,被他用平静无波的眼神一扫,立刻识趣的拿着一摞文件退下。
转过椅子,面朝落地大窗外的晴朗天空,沈知韫略有些疲惫的仰靠在后,深黑冷厉的眉眼如温水融化,俯瞰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无奈道:“不太顺利,小组里有人不配合工作,总是唱反调。”
叶嘉拧起眉,替他担心起来:“那怎么办?”
沈知韫:“我开除他了。”
叶嘉:“?”
沈知韫似乎也听出他无声的疑问,忍不住笑了下,徐徐道:“既然他不配合工作,又与我相看两厌,那还留着这样的下属干什么?放在眼前受气么?”
叶嘉觉得他这样很酷,又觉得沈知韫果然是有点领导偏爱在的,一个有独立的财务、人事权的管理者,地位不会低。
不愧是沈知韫。
看来沈知韫干的真的不是销售,起码是个经理层。
难道是销售经理?
叶嘉想到寝室里天天唱反调的连安笙,若有所思:“如果不是下属,而是一个跟你平级的人呢?”
“那就去找他的弱点,”沈知韫侧眼看来,合上手中的季度报表:“一个人敢明目张胆地与你作对,一定有所依仗,这依仗是什么?”
叶嘉思忖着,连安笙敢不把寝室里的众人放在眼里,无非是因为他家里有钱,能拿钱摆平事,再加上身上有病,提前占据了道德最高点。
沈知韫不紧不慢的继续问:“他又想借这依仗成什么事?”
成事?
叶嘉顿悟,下周学院会组织去海市台参观实践,目前消息还没下来,没说是个别人去,还是一个班一个班的去。
连安笙这个时间节点回来,肯定是为了提前通过海大的关系,进电视台刷个脸,找好人脉。
叶嘉等人一切听学院安排,前期没有投入;连安笙这么积极的准备实习,家里应该给他安排的差不多了,就差一个过场。
这个关键节点上,他应该比叶嘉他们还害怕出事。
真要是闹大了,连安笙再闹出个心脏病复发,电视台那边也不可能要一个随时可能出状况的“病秧子”。
想通关窍,叶嘉神智一清。
难怪连安笙昨晚回来就安安分分睡觉、玩手机,没像以前那样说些莫名其妙的酸话。
“我明白了,”叶嘉已经彻底知道该怎么对付连安笙,语气都轻快起来,“知韫哥,你中午吃什么?”
沈知韫同样悠闲的回答他:“跟你一起喝粥。”
“可惜你吃不到妈腌的糖蒜。”叶嘉惋惜。
糖蒜配清粥,是叶家一贯的传统。
当然,沈知韫给他点的肯定是砂锅粥。
沈知韫便道:“快了,再有半个月就能吃到了。”
再有半个月啊。
叶嘉抬眼望向窗外,到时候也该到十二月了。
海市的冬天不下雪。
但榕城会下。
薄薄的一层小雪,覆盖在树枝房檐。
今年下雪后,不然跟沈知韫回一趟榕城?
*
正所谓母子连心,当天,榕城。
榕城一中学校的院墙后,隔着一条长长的街道,便是榕城一中家属院了。
家属院一共五六栋楼,二十年前的建筑了,外头看起来漆皮掉了大片,久经风吹日晒,长长的电线杆上贴着各种小广告。
下午五点多,叶母回了趟家。
刚进小区大门,院子里头就有几家老太太抱着重孙,一边聊天一边遛弯。
这天气虽然冷了,小孩子还是闹着往出玩,再加上家属院里头也有小孩玩的器具,滑滑梯和跷跷板,几个小孩抢着往上坐。
叶母骑着电瓶车,经过时吆喝一嗓子,让他们注意点别摔了。
院里几个老太太看见她就笑,顺便寒暄:“叶老师,这是放学了?”
“又辛苦一下午了,吃饭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