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但是每一次,都让他难以接受。
“妈···婆···”
祝应干涸的嘴角,缓缓挤出两个字。
他的语言系统好像不受控制了,明明有好多话想问,却只能艰难的发出两个音节。
他想问问,那个从小把自已艰难带大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痛不痛苦?
他想问问,那个在最苦最难的时候,跟自已分吃一包泡面的女人,能不能活下来?
他想问问,那个小生命,能不能安全的降生在这个世上?
他想问问···
这些话就像是拥挤堵塞的车辆,全部凝在喉咙,却一个也没有出去。
医生不忍再告诉祝应实情,他不想再打击这个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了。
其实,他的老婆,现在状况很不好。
虽然大出血止住了,但是死神总是有办法带走他想带走的人。
羊水栓塞,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妇科医生谈之色变的恶魔。
此刻正降临在他的妻子身上。
“祝先生,我的同事正在里面做着最后的努力,但是也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这是每一个医生在入行前发下的誓言。
但是光有慈悲心是没用的,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万事都讲究个因果。
有些事,不是凭人类意志就能转移的。
耳鸣声还在继续,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听不见医生说了什么,但是他能看见医生摇头的动作。
“什么···意思?”
祝应一把攥住对方的衣领,他声音嘶哑的喊着,“你···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啊!”
然而不等医生回答,剧烈的疼痛又迫使他松开了自已的手。
他双手捂住自已的耳朵,无力的蹲在地上,像一个受伤的野兽,发出低沉压抑的惨叫。
“张医生。”
护士见到医生被攥住衣领,赶忙担心的询问对方。
张医生抬手阻止了护士,冲她无声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已没事。
看着眼前痛苦的祝应,张医生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那张死亡通知书放在他的脚边,带着护士离开了这里。
祝应此时已经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因素了,耳鸣声带来的痛苦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恍惚之中,他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已。
缓缓睁开眼,祝应发现一群人围着自已,其中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将一张纸递到自已手里。
祝应认识他,他是孟娴的抢救医生。
他在对自已说着什么,但是祝应却只能看到他的嘴在动,却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机械的低头,纸上那几个显眼的大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睛。
【孟娴,于燕赵时间晚十一点二十一分,抢救无效,确认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