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台市:1992——2o12
刚出生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于女婴修长的四肢。
就连在产科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助产师都不舍得将目光从女婴粉嫩的脸上移开。
“多么漂亮的婴儿!”她想。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有女婴的父亲和家人,还有闻讯赶来凑热闹的护士。
人人都在说,这是十几年来出生在这家医院最漂亮的婴儿。
粉雕玉琢,娇憨可爱,甚至在出生后半个小时,女婴就已经学会对围观她的人们露出天真迷人的微笑。
所有人都坚信,“这个婴儿会因为惊天的美貌得到无尽的宠爱。”
东台市以矿业闻名全国,这座北方城市的gdp在现新矿源后一骑绝尘,将省内其他城市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包括省会城市。
女孩的父母在这座城市最大的冶炼厂从事最基础的工作。
做父亲的每个月有一半的时间生活在地底下,脸上的油污几乎化成了长相的一部分。
直到生出那个无比漂亮的女儿后,采矿队里的同仁才现原来竟是这终年的污垢遮住了男人好看的面庞。
做母亲的负责给采矿队做饭,常年的辛劳让她的腰肢变粗,步伐沉重,脸上永远浮着一层愁绪,这愁绪只在美丽女儿降生时短暂的消失了一下。
女婴二十岁了,自出生起就被夸赞的美貌没有遭到一丝磨损,整个人愈蜕变成一块无瑕美玉。
「李圆」是她的名字,据说出生时右手握成了一个小小的空心拳头,父亲看着拳头里那个圆哧哧笑。
“就叫「李圆」吧!”他告诉一旁因生产而精疲力竭的妻子。
李圆的美不仅在于五官的清丽绝尘,她身姿婀娜,出生时被助产士惊叹的那双长腿如今越匀称修长。
自打十岁起,李圆就习惯了身边人看到自己时定住的神情,她也习惯了男生们的口哨,以及女生们的孤立。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有一次逛旧书摊,戴着厚厚镜片的摊主看到她,丝毫不掩饰对她美貌的惊叹,“你太美了!”他说。
“我知道。”
摊主很市侩地打量了李圆身上的衣衫,眼睛里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你知道怎么用好自己的美貌吗?”
十二岁的李圆愣住了,人们从来都是赞扬她是沧海遗珠,从未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看看这本书。”摊主递过来一本书。
“我没带钱。”李圆恢复了以往的冷淡,她想这不过是一种她以前没见过的奉承方式,她有的是时间习惯。
“送你的。”
那本丢失了封面的《巴黎圣母院》让李圆第一次对自己的美貌产生了危机感。
从小说的中间部分开始,她几乎是按着自己的胸脯才坚持读到了最后一句,心脏因紧张而疯狂地跳动着。
她开始感到恐惧。
生在贫穷里的美貌究竟是上天给予的礼物,还是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