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之知道。
但他別無選擇,他想讓溫何夕活著,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溫何夕墮入仇恨。
溫何夕抱著夏箐的骨灰盒沒哭沒鬧,他沒有再鬧自殺,他變得很聽話,尤其對醫生的話言聽計從,唯一不聽話的時候是在做康復訓練時過於賣力。
康復訓練的過程是疼的,可溫何夕卻好似喪失了疼痛一樣,如果不是林遠之看到了溫何夕額頭一層密密的汗,可能真的以為他是不痛的。
林遠之用力攬住溫何夕的腰,支撐溫何夕身體的全部重量,「今天就到這兒吧,我們休息一下。」
林遠之打橫抱起溫何夕,放到床上。
溫何夕還是那樣,沒有半分好轉,再沒笑過,也很少說話。
林遠之凝望著面前滿眼死寂的少年,他像一朵半枯的將要凋零的花,他想要養好他,他必須做點什麼。
「想去外面看看嗎?」林遠之問。
林遠之沒能等到溫何夕的任何回應,他像一個漂亮的人偶,活像個死物,林遠之心裡堵的難受,「我去推輪椅過來。」
林遠之把溫何夕放到輪椅上,在他腿上蓋了一層毛毯,又給他披上一件厚衣服,他推著他走出病房,光從窗外透進來,投到腳下的白色瓷磚上,落下一個個方形的輪廓。
醫院這個地方,總在不停地上演生離死別。
林遠之推著溫何夕從走廊路過,聽見一間病房裡傳來哭聲,林遠之向聲源處望了一眼,那是一個老奶奶在哭。
她的老伴死了,躺在病床上的老頭雙眼緊閉,平靜而安詳。
旁邊站著醫生和護士,似乎這種事看得太多了,他們的表情有些麻木。
林遠之不禁有點喘不過來氣,他想到了溫何夕,如果溫何夕有一天死了,那他怎麼辦,光是想想,他就要痛的快死掉了。
「溫何夕,別死了。」別死在我前頭。
失去你的痛苦,我不想再嘗了。
溫何夕沉默著。
林遠之推著溫何夕到樓下,冬末春初的時節,天氣還沒有回暖,空氣包裹著一層寒意,在這寒冷的末尾,生命的堅韌悄然怒放,枯黃的草坪上出現星星點點的綠色,枝杈上抽出嫩黃的芽。
「你看,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林遠之說。
溫何夕依舊沉默,他不明白林遠之為什麼那麼說,或許林遠之真的看到了美好吧,可他眼前只有黑白色的畫面。
沒有色彩。
「林遠之,我們回去吧。」灰白的世界沒什麼好看的,他只覺得空氣冰冷。
「是冷了嗎?」林遠之碰了碰溫何夕的手。
有點涼。
「那我們回去吧。」林遠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