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大王,是王爷,是王爷田儋!没有王爷的命令,就是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断然不敢做这样的事,”管家毫不犹豫说出了事实真相,“只求大王开恩,许小人回家去,向家人交待一二……”
只有一天好活了,他只求能回家把他八十老娘和八岁孩儿安置妥当。
齐王大怒:“派人跟着他,立刻搜查田儋的王府。等抓住田儋,一并挂在城头示众。”
当相国后胜带着千骑中尉来到临淄西侧的王府,那里已陷入一片火海,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滚滚浓烟把附近不少人家都熏醒了。
里长指挥着众人人不停地向里泼水,然而火势已让人无法靠近。
“灭!”一个红色傩面具的黑袍巫师,随着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挥手扬出一张符咒,只见天地骤然变色,霎时间飞沙走石,雷电交加,云层中传来阵阵龙吟,电光闪动间,似有巨大的金色的龙躯在其中盘旋。
刹那间,大雨倾盆而下。
田儋单手举着一座黄铜的连枝宫灯,以此为武器,与几个相国府的侍卫斗到一处。
熊熊火光映出他一脸狠色,透露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他招招狠厉,犹如一头困兽,想要冲出樊笼。
田儋心知今天是走不了,于是心一横,与侍卫打到哪,就把火放到哪,把积攒多年的兵器库连同其他房舍一并点燃。
这时,他的面前闪过一道凌厉的银光,田儋手中的宫灯被削断。
“乒!”宫灯的一部分拖着长声,从青石地面滑了出去。
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抵在他的脖子上,长剑的另一端是后胜冷峻的面容:“还想抵抗?”
田儋举起双手,“当”地一声,他手中的半截黄铜杆子落在地上。
但他并无惧色,反而十分强硬地说道:“相国大人,可是要抓孤回去治罪?孤又犯了什么事?不能因为大王的一点怀疑,就一天天要打要杀的吧?”
“这些话,你留到大王面前去说吧。”后胜一挥手,那几个相国府侍卫上前,将田儋的金冠扔在地上,剥去丝袍,押上囚车,往王宫而去。
随着大雨倾泻而下,烧得焦黑的王府,腾起了阵阵白烟,最后一点火苗也被扑灭。
后胜在院中环顾四周,皱着眉头说道:“来晚了。”
青铜兵器中含有锡,在几百度的高温中全都化成一摊铁水,士兵们抬出不少看不出形状的铁坨子。
仅凭这些,根本无法定田儋的罪,看来齐国王宫的斗争还会继续下去。
红色傩面具的黑袍巫师叹了一口气,上前道:“接下来的事,我们不便参与,希望相国大人兑现承诺,把秘银交给我们。”
“小雎雎,把面具拿下来吧,让舅姥爷再好好看看你,”相国后胜换上了轻松的神情,微笑着看面前的少年取下面具,露出一张端正坚毅的脸。而他身边的人也变成了秦王俊美的面容。
生了这一连串的事,后胜知道他这个可爱的外甥孙再也不会来齐国了。
齐王建的几个儿子尚幼,若是再过两年屠雎进入朝堂,以他的聪明才智,与自己一同联手,未必不能保齐国在这飘摇乱世多续几年国祚。
可他的内心,显然已是秦国更为重要了。
明知齐王容不下他,但为了助秦王取得秘银,他竟然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踪,还假扮巫师来吸引众人目光,将有可能生的危险引向自己。
若日后,一旦秦国与齐国为敌,他还会站在齐国的那一吗?
大王在吕不韦的挑唆下,硬是把栋梁之材推向了潜在的敌人。想到这里,后胜心中一疼。
“取到秘银就早些离开吧。齐国,要乱了。”后胜说完,又把面具给他覆上,然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