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亲眼见到猎手这般狰狞姿态,恶招顿时震惊得双目瞪圆,攻击也没来得及命中,身体就被猎手擒抱锁住。
与此同时,猎手大喊道:“就是现在!”
不需要他提醒,我已经投掷出了塞壬之刃。高的一击从他的脸颊旁边轰然掠过,击碎了恶招的头颅。
此前积累的所有伤害,再加上这致命的一击……恶招再也无法承受,像昨晚一样在惨叫中崩溃成了一大团雾气,紧贴着地面要向远方遁去,并且有逐渐沉入地下的势头。
但是我没有给他那个时间,每秒钟三十的塞壬之刃轰炸攻击覆盖到了地面上,将那雾气悉数撕裂为了虚无。
无数的瓦砾混着烟尘高高地扬起,又噼里啪啦地落回地面上,接着,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猎手走到了那片地面前,默默地低头注视着。恶招已然魂飞魄散,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残留在现场的就只有无数的坑洞和瓦砾。
猎手和恶招的故事,结束了。
之后,我们找到了藏身在附近的乔甘草。
在我们与恶招战斗的期间,她借助自身的隐藏能力和隐秘护符的加成藏得相当好,没有其他恶魔来袭击她。事实证明,只要足够小心谨慎,且运气不差,就连乔安也可以在乱数废墟生存三天,而以乔甘草的本事自然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栽在这里。与我们汇合之后,她便开始起了自己的工作,协助我们离开乱数废墟。
乱数废墟这次的离开方式与上次不一样,但是在难度上大同小异,乔甘草依旧熟练地找到了离开的路径。我们在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就回到了天河市安全局,跟他们说恶招已经死了。
“死了……”负责接待我们的内务术士念着这两个字。从他的角度来看,我们是上午才离开了天河市安全局,中午便回来传达了恶招的死讯。虽说似乎是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短短时间就有一个主力级术士死去了,他还是无法面不改色地消化这件事。
但我们只是来传达事实的,交代完这件事之后,再给猎手做了遍全面体检,便准备离开天河市了。
做这个全面体检是因为猎手用了向恶魔献祭寿命的法术。他以前也用过不止一次,而寿命这种东西显然不是能够胡乱献祭的。他原本就快五十岁了,接二连三地献祭之后,天知道他还有多少年寿命。
不过话说回来,寿命这种东西是受很多因素左右的。在神话传说里有阳寿一说,人在什么什么时候死去有个定数,但现实中的人没有这种设定。体检结果出来之后,医生也只能含糊地说:“从今天开始全力养生,活到六十岁大概不成问题。”
也就是说猎手还可以有十年出头的寿命,听上去确实是不多了,但是作为献祭过几次寿命的人居然可以活到六十岁,好像也没那么早逝。也有可能是医生在往好的方向说,希望患者能够以更好的心态面对自己的将来。
至少猎手的条件比我好多了,我只有二到四年的寿命。前面提到寿命受很多因素左右,但我的情况不太一样。我这具受过改造的肉体基本上不会生病,有什么伤又会很快恢复,即使每天吃垃圾食品也不会影响健康。换而言之,左右我寿命的因素比起正常人要少很多,也容易计算很多。而由于我的身体欠缺了关键的燃料,也就是从“它”那里提供的力量,所以还是会在不久的将来停止运转。
塞壬之刃虽然也可以像是为机器提供燃料一样支援力量,但是那种力量与“它”的力量是不一样的。可以用来战斗,也可以用来修复伤口,但是无法为这具特别改造过的肉体延长使用期限。我的肉体是在更加根源性的领域里步入灭亡的,即使没有疾病也没有伤痛,寿命一到,我还是会无疾而终。
非要说有什么好消息的话,就是哪怕在临死前,我也依旧能够以全盛的形态活动。就算是寿命只有最后一分钟了,我还是可以正常地战斗。只是该死的时候一定会死而已。
青鸟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件事,我知道她似乎在背着我调查延长寿命的手段。但是,我没有活得更加长久的打算。当然我有这方面的欲望,不过一码归一码,这是我与“它”为伍的代价。虽然与我亲手堆砌起来的血债相比较,这种程度的代价还是太轻太轻,轻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但那也不是我拒绝支付的理由。
傍晚,我们动身离开天河市,向车站前去。
猎手似乎仍然没有从看着恶招死去的情绪里走出来。严格地说,恶招早已在妄自尊大地降灵雾之恶魔的时候便死去了,但是从猎手的角度来看,恶招大概是在今天才真正死去的。
“他知道我过去与魅魔为伍,也应该知道我接触过恶魔法术。”他说,“但是他在看到我真的当着他的面用出恶魔法术的时候,他居然像是……从来没有想过一样。甚至忘记了攻击我……”
虽说恶招在被猎手擒抱住的那一刻起便败局已定,但至少还是有机会在最后把猎手的性命也带走的。
相信猎手也是怀着与恶招同归于尽的觉悟擒抱住对方的。
然而,猎手还是活了下来。
正当我们快要进入车站的时候,又遇到了另外一起意外。
在车站的前方挡着一道清瘦的人影,那人腰间悬挂着一把剑,穿的衣服很单薄,默默地站在十一月的冷风里,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乔甘草低声念道:“剑齿?”
人影正是剑齿。
昨天他在安全局一楼大堂与我相见,却一言不,像是逃跑一样地离去了。自那之后,他就像是故意回避我一样消失不见。而今天的他看上去比起昨天更加病虚了,从领口和袖口处还可以看到缠绕在他身体上的白色绷带。虽说他站在冷风里的身姿如铁树般毫无动摇,在我的直觉里却有种快要被风打散架一样的脆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