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下悲凉,附和他:“等阿白登基就会有那么一天,万水千山只等闲。”
不是这样的,公子,采得神医说的奇花“袖里珍”之后。我就会赶往泽州,助阿白一臂之力。之后,我会独自归去,若暗含尘能拔除,就能做一个毫发无伤的人乐,把跟你相识的种种都忘掉,我回去漠北,去南疆,去国土的尽头。
也许有一天,我能遇上一个对我好的人,他肯听我说话,包容我的任性,不计较我的虚弱,那么我会陪他爬山,看日出,做很多好吃的菜给他,将来有了孩儿,就给孩儿写一本神话故事。
故事里要有终年不化的雪山,要有白胡子老神仙,要有多情的仙女来报恩,要有腾云驾雾的法术。我会竭我所能把它编得曲折离奇。让自己再无想你的空隙,对,就这样。
你嘲笑我做不成的事,我要一件件地都做给你瞧。我自己也知道,以我的资质,做不了太好,可那又如何呢?连你的嘲笑声我都不会再听到了。
不知者不为过,我只管做事就够。
我想得兴起,竟忽略了欧阳的眼神。他就那样看着我神游太虚,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我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然后——
他大力地捏住我的胳膊,几乎是凌空地提着我,将我往马背上一丢,我心跳骤停,晃了一下,使劲抓住缰绳才勉强稳住身形,惊慌间,他狠狠捞过我的头,吻了下来。
可能是太急迫,接触在一起的不是嘴唇,而是牙齿,撞到一起,咯吱地响着,我“哎呦”了一声,他却不退让,发抖的唇带着一丝血腥气味,盖在我的嘴唇上。
那是一种很恶意的存心让人疼痛的亲吻。
我疼得拉不住缰绳,腿一软就要跌下去,缺被他的双臂卡在怀中,动弹不得。我被他的举动弄蒙了,慌乱地推开他,他倏地松开手,眼中闪过很强烈的桀骜:“和我在一起,你有这么不情愿吗?”
“终日恍恍惚惚,别别扭扭,有意思吗?”他气哼哼地丢开我,上了自己的马,鞭子一扬,上了路。
我翻了个白眼跟在后头,好一通无明火,公子,你这么做有意思吗?若不是我不识路,早就跟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一气不歇地跑了几百里,我们停下来吃东西,背靠背,一个馒头一壶水。彼此之间的氛围还是很剑拔弩张,我打不过他,也说不赢他,就装聋作哑地吃着馒头,不吭声,他却又火了,馒头往地上一砸:“赶路!”
那就继续赶路,又过了两日就抵达了塞外。天晴云开,红日挂空,老远就望见了一大片宅子,定是越家无疑。欧阳眉头都展开了,抽了白马一鞭子,先我数十丈之远,跑到越家庄园门口。
这就要娶媳妇了,真沉不住气,我下了马,冷眼瞧着越家忠厚的老仆将他迎进去,然后又朝我拱手:“这位是?”
欧阳拉了我一下:“义妹石榴。”
呵呵,义妹,我口中苦涩,仍模仿着读书人之间做作的礼仪还了老仆一礼:“在下石榴随义兄登门拜访,敢问老伯如何称呼?”
老仆笑道:“石榴姑娘客气了,蒙庄中上下抬爱,老朽人称七伯。”
七伯是个很好的老人家,看得出在越家有点小地位,换来了几名小厮将我们的马牵到西边的马厩,又将我们迎进大厅。
大厅已有人在候着了,欧阳此番是来提亲的,连越天蓝的父母都出动了,正襟危坐地恭候着,桌上摆着上好佳茗和精致小点。既是未来的岳父岳母,欧阳不敢怠慢,一扫平素的轻狂,极标准地长揖到底:“日前小婿修书一封寄往庄上,不知岳父可否收到?”
呦,这就“小婿”上了。我酸得直冒泡,别开脸去看墙上的字画,又听到越父越母和他寒暄着,问了欧阳老爷子的情况。据欧阳说,提亲事大,按礼数,应由其父和他一道前来,但他距离塞外更近,竟先到了三四日,礼节不周,还望岳父岳母见谅云云。
越老爷子是一家之主,武人的身形,面孔粗狂,款派很足。说话威严中带着呵气,我看着他暗想,他是这样的,我爹乐风起又是哪样?这时又听得一声笑:“我看三少爷是相思蚀骨,这才到得早了吧?舍妹倒颇有好福气。”
我闻声一望,从前门走进一人,身着青衫,宽广的额头,晶亮的圆眼睛,不如欧阳俊逸,仍然是个很出众的年轻人。见他来了,越父笑:“你这孩子,说话没大没小的,三少爷来了是客,哪能当着一厅堂的人乱说话?”又朝欧阳赔礼,“青儿就是这幅性子,三少爷莫怪罪才好。”
“又不是外人,你说是吧,三少爷,别来无恙乎?”来人是越天蓝的二哥越天青,他亲亲热热地去揽欧阳的肩:“咦?脖子怎的?”
欧阳也不害臊,落落大方道:“骑快马,摔了。”
“呦!”越天青一挑剑眉,“你骑术颇佳,竟会摔了?”
说话间他已看到了我,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和他互换了姓名,他看着我,眼里带着几分思量:“我听说三少爷身边有一位红颜知己,就是姑娘你了?”
“正是。”我按照欧阳事先的吩咐,从容作答,“早在一个多月前,在下与越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深为她的风姿折服,至今仍念念难忘。这次一听欧阳听义兄说要前往越家庄提亲,就涎着脸跟过来了,以来是再次目睹武林第一美人的风采,二来也为见识广袤的塞外风光。”
又朝越父越母行一礼:“还望庄主和庄主夫人恕在下冒昧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