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周以澄又在床上坐了一夜。
五年間,多少個無眠的夜晚,他都會不停地構想著何兮回來後的景象,他就是靠著這樣的幻想熬過一天又一天。
現在他真的回來了,卻不承認自己就是何兮。
一開始,周以澄猜測是他出了什麼事導致記憶混亂或者殘缺,所以那天晚上故意吃芒果試探。
他反應很大,站起身就給奪走了。
周以澄頓時確定,他全都記得。
沒錢沒手機,住在哪裡也不肯說,每次只不定時地來和他呆一會兒就堅持要離開。
他極有可能又有什麼苦衷不能暴露真實身份,所以這段時日周以澄只能苦苦配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其實,能看到他,擁抱他,感受他的體溫,聽到他的聲音,對於經歷過這五年的周以澄來說,已經是一場盛大的恩賜了。
可是每次他一走,周以澄的心情就如同過山車,瞬間從天堂跌入地獄,這種嚴重的落差,甚至又會讓他覺得比前五年還要痛苦!
周以澄垂著腦袋,雙手死死抓住頭髮。
前幾次,他還暗暗地告誡自己,他這樣一定是有緣由的,是不得已的,不能為難逼迫他。
可是隨著他一次次的到來,又一次次的離去,他原本就脆弱到不堪一擊的身心還是承受不住了。
他不想再被這樣來來回回地折磨!
十月份的清晨,透著秋日特有的蕭瑟涼意。
周以澄走進浴室,站在花灑下,閉上雙眼,巋然不動地任由冷水澆灑在自己身上。
何兮這天下午就來了,他熟門熟路地回家打開門,小聲哼著歌走進屋。
周以澄總是會在外面客廳守著,他一來就會立馬高興起身,疾步上前來牽他的手。
可今天他都換好鞋了,屋子裡還安安靜靜的。
客廳里沒人,何兮疑惑,出去了嗎?
他走到房間門口,探頭往裡面瞄了一眼。
周以澄正側身躺在床上,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看到他來,安靜的黑眸瞬間湧起水光。
何兮一驚,連忙走到床邊坐下,用手摸他的額頭。
「發燒了。」何兮臉湊近了問他,「吃藥了嗎?」
「嗯,吃過了。」周以澄很乖地回答,淚水無聲從眼角滑落。
何兮動作極輕柔地為他擦掉眼淚:「很難受?」
「難受。」
何兮心痛蹙眉,忍不住用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不去醫院。」周以澄抓住他的手,淚眼朦朧地望著他,「你上來,陪我躺會兒。」
何兮無聲嘆息,又給他擦了擦仿佛流不完的淚水,脫掉鞋子上床,躺在了他的身側。
下一秒,周以澄的手臂緊緊攬住他,沾著眼淚的唇貼在他耳旁低聲央求:「別走了,好不好?」
懷裡的人許久都沒有出聲,過了會兒抬起手臂,回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