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军有些于心不忍地问道:“他是什么病?”
“去年冬天挑河泥受了凉,一直咳嗽不止,我怕时间长了再伤了肺,这才想着回来借点钱。”
“那是不能拖,别拖来拖去成肺痨了。”
孙丽芬叹了口气,听到黎珠这样说,她又有些恻隐之心了,就黎珠说的这两句话,就可以看的出,这人还是有点儿良心的。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再加上想早点把人送走,于是她起身回了房间,不一会儿拿了三十块钱出来。
“这两年我给你强军哥娶媳妇儿生孩子,家里花销不少,现在也不大富裕,这三十块钱你拿着,回去好好给你丈夫治病。”
“谢谢婶子。”
黎珠这下子是真哭了。
有了这三十块钱,她也好交差了。
“我,我给你写个欠条。”黎珠急急忙忙地把孩子换了个手,掏出一个小学生用的数学本,拿着桌上摆着的木工铅笔就写了个欠条。
孙丽芬也没推辞,而是将欠条收下了。
黎珠倒是有心在厂里待一晚上,结果刘家人一个接一个的回来,屋子里很快就拥挤了起来,她也只好抱着孩子告辞,离开了纺织厂,她无处可去,最终,也只能回了火车站,买了最快到达皖省的火车票,又回去了村里。
一进村,她就看见那些老的小的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紧接着,就看见一个小老太太急匆匆地朝黎珠家里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喊:“旺儿欸,你媳妇儿回来啦——你媳妇儿没跑——”
显然,黎珠从一开始就被人看透了,都知道她要跑。
反倒是这一回来,叫所有人都意外的很。
黎珠深吸一口气,抱着孩子慢悠悠地往家走,这一次,她是真的要扎根农村,再也离不开了。
与黎珠的认命不同,黎聪正想尽办法回城,他为了活命也得回城。
前两年,滨省建设兵团取消,被农场总局取代,原本下乡到建设兵团的知青们开始各寻出路,他们要么留下来继续当农民,要么便是寻求办法回城。
很多返城女知青,只要男方家里有个落脚的地方,甭管是当后妈,还是男方有缺陷,都愿意嫁过去,而男知青就没那么幸运了,少数如同贺堂那般考出去的,大多数则都留在了原有农场。
当然,早先有兵工厂去招工,倒是不少知青去了兵工厂。
而黎聪这样的,显然达不到兵工厂招工的标准。
黎聪刚来的时候受了不少罪,后来还是因为黎善的原因,得了贺堂的照顾,只是,也许是因为刚来滨省的时候吃了苦头,身体很是不好,年纪轻轻就早生华发,明明二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硬是有四十多岁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病了,滨省的大夫不好,他得回城,去大医院治疗。
只是……
当初他就是逃出来的,这次回去父母会原谅他么?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黎善从杨啸手中接过贺堂的审讯报告。
“这东西我真的能看?”这不该是机密么?
“我拿的不是机密部分,而且这里面牵扯的人和你有些关系的。”
和她有关系?
黎善赶紧接过报告翻开来,一眼就看到里面的‘黎聪’二字。
“这是……?”黎善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嗯。”杨啸朝他点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