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医生我是医生?”吉玲一挑眉,“哦所以你大半夜直接往我这跑是吧?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和你同流合污啊?”
严楚默默看着吉玲转身过去,一通“叮叮哐哐”,手很重的拿处理伤口的工具。
十几岁的男孩声音又低又轻:“凭我老爹刚刚出院不到一周,凭我妈已经失眠到神经衰弱。”
白一宇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上表情皱了皱:“严楚你别这么说。”
吉玲眼睫翕动了几下,转头从自己办公桌旁拿了块大毛巾递到白一宇面前:“走廊尽头左转是热水房。去烫个热毛巾来,再倒杯热水。”
白一宇拿了东西跑了。吉玲转过脸又扫了一眼严楚:“脸过来,忍着点啊。”
将血污擦净后能看到擦伤的创面足足有三四厘米,第一步先用淡盐水清洗伤口,洗下来的东西里明显能看到砂石颗粒。
“拿什么打的?”吉玲问。
严楚一动不动的坐着,眼睛也闭着:“……板砖。”
吉玲:“是他们用板砖,还是你也用了?”
严楚:“我也用了……他们人多,我一个没注意才被打了这一下。”
说到这,十几岁的男孩有显示出一点懊恼,眼神转了转,仿佛在复盘自己哪一步没有发挥好。这幅样子看起来还真像个不知天高地厚乱惹事的熊孩子。
但她心里知道严楚不是这样的孩子。
“接下来要消毒,得用酒精。你这个创面不小的,会疼,忍一忍。”吉玲语气柔软下来。
严楚点点头。
镊子夹着棉球按在腥红色的伤口上,严楚只是双手猛地一攥,手背的骨节隐隐显露,但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吉玲和严母从学生时代关系就很好,还是严母结婚时候的伴娘,也是看着严楚出生的。
小男孩长得帅气,又聪明,从小到大每一步都走的完美无缺。整个严家也蒸蒸日上。
然而到了分化期,严楚的腺体没了动静。严父的事业也陷入了不小的危机。
两件事情互为表里,圈子里落井下石的人很乐于将它们联系起来以达到成倍的嘲讽效果。严父上周累到胃出血住院,现在都是严母出面撑着公司,忙到连家都回不了,更不要说管严楚了。
结果这成年人的纷纷扰扰,还带动的孩子之间也不安分。
吉玲理解严楚不想告诉家里。
“能不打架就不打架,保护好自己,知道吗?”她也只能这样说。消毒之后他给伤口擦了红药水,刚要从药箱里拿纱布和绷带,又被严楚拦住了。
“你给我贴了纱布那我还瞒我爸妈什么?”严楚说着,抬手抓了抓头发,尽可能用发梢盖住左侧额头的位置。“还好最近没剪头发,还好吧,不会很明显。”
这时,白一宇拿着热水壶和毛巾回来了。
吉玲先把热毛巾递给严楚让他擦擦脸上和胳膊上的脏污,然后又把热水在脸盆里到了点,让严楚洗洗额前被弄脏的头发。
“靠,严哥你现在战损风帅炸了。”白一宇坐在一边,故意用亢奋的语气打趣。“你现在额头上这个被头发半盖不盖的,就像个中二封印什么的。”
严楚明白他的意思,挑眉笑了笑。
这时,他俩放在角落的书包震了两下,是严楚塞在侧边夹层里的手机。他俯身拿过手机打开,眼神瞬间一暗。
吉玲敏锐的眯了眯眼:“小严,给我看。”
严楚没动。
吉玲想抽走他的手机——她原以为孩子会不同意,还用了几倍的力气,没想到严楚手指一松,任凭他抢了手机去。
吉玲翻转屏幕一看,是一封邮件,点开的附件图片已经显示文件失效。而发件人那一栏在严楚视角里是没有显示备注名的。
“这是谁?发给你什么了?”吉玲问。她一抬眼,看到严楚的脸色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差。
小孩从椅子上站起来,闷不吭声的想去拿书包。
吉玲一把将人摁回去了:“你给我说实话!我帮你瞒着受伤的事,但你不能有事瞒着我。”
严楚低着头,依然沉默。而吉玲也充分拿出了一个成年人的耐心,就这么静静和他耗着。
“很脏的东西。”严楚挤出轻飘飘的这么一句,“最近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黑市信息素买卖的事,学校里也都在讨论。”
是一个在社交媒体论坛上流行开的新侮辱词汇:【给你抽两管信息素就老实了】。
白一宇一听就明白了:“靠,他妈的这玩意学校里没事就有人私下冲着别人叫。”
严楚从吉玲手中拿回手机,望着屏幕上的马赛克冷笑:“他们自己也知道这种事上不得台面,一边要恶心别人一边还不敢暴露身份。不过没关系,我回去拿程序追踪一下这个ip,陈应宁他值得一个通报批评。”
吉玲望着男孩的神色,心底里又惊又痛。
黑市信息素买卖的事她知道,他们楼上加护病房里就刚住进来一个从外地转院过来的重症受害者。那小孩她也见过,病例上说他被囚禁了十多天,吉玲觉得那孩子说是被折磨疯了都不为过。
可……这次黑市交易事件,受害者都是oga,那个恶心梗图她也见过,基本都是用来羞辱和骚扰oga。
严楚并不是oga。
但他也不是alpha,甚至于从腺体活性来说,他也不属于beta。
那陈应宁他们将这种东西发给严楚,其中的侮辱意味就更上一层楼了。
“小严,你……”
吉玲想说什么,可这是严楚再次站了起来。他额前的碎发半湿半干,挡住下面已经变成暗红色的一块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