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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4页)

她发现这里无懈可击。乌娜姐妹遵循着凯瑞丝的原则:戴面罩,不放血,绝对清洁。凯瑞丝正要去睡觉,一个自鞭赎罪者给送了进来。

那是一个在“神圣灌木”旅馆晕过去、一头撞到板凳上的男人。他的后背还在流血,凯瑞丝估计,失血和撞头是他失去知觉的双方面原因。

乌娜在他无知觉的情况下用盐水给他洗了伤口。为了让他醒来,她用火烤一只鹿角,用那气味熏他的鼻子。随后,她让他喝下两品脱兑了肉桂和白糖的水,以补充他体内的缺液。

但这个人只是第一个。又有好几个男女给送了进来,他们都因失血、过量的烈酒和在事故或斗殴中受伤而遭罪。自鞭赎罪者的放荡,使得星期六晚上的病人增加了十倍之多。还有一个男人由于鞭打次

数太多,后背已经腐烂。最后,过了半夜了,一名妇女因被捆绑之后遭到鞭打和强奸而给送到医院。

凯瑞丝不由得怒火中烧,一边和其他修女照看这些病人。所有这些伤害,都是由默多这样的人所散布的邪恶的宗教观引起的。他们说,黑死病是上帝对罪孽的惩罚,但人们可以用另一种惩罚自己的方式来躲避黑死病。仿佛上帝像是一个报爱心切的魔鬼,玩弄着具有发疯规则的游戏。凯瑞丝相信,上帝的正义感比起一伙男孩子的十二岁领头人该是更明智练达的。

她一直工作到礼拜天清早的晨祷时刻,随后才去睡了两个小时。她起床之后,便去见梅尔辛。

他如今住在麻风病人岛上他建好的最大一所宅子里。它位于南岸,矗立于一个新栽了苹果和梨树的宽阔的花园中,他雇了一对中年夫妇照看洛拉并管理那地方。他们名叫阿诺德和艾米莉,被此用阿恩和埃姆相称。凯瑞丝发现埃姆在厨房,埃姆指点她到花园去。

梅尔辛在用一根尖棍在秃地上画出字母,让洛拉看她的名字写成什么样,他在字母“O”上画出一张人脸,逗得她哈哈大笑。她有四岁了,是个长着淡黄皮肤和褐色眼睛的漂亮小姑娘。

凯瑞丝看着他们,心中油然升起一阵懊悔。她和梅尔辛同床快半年了。她不想要孩子,因为那将意味着她全部抱负的终止;而另一方面,她

也为未能怀孕而遗憾。她为此不安,这大概正是她铤而走险的原因。但她毕竟没有怀孕。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失去了怀孕的能力。或许“智者”玛蒂十年前给她服的堕胎药,在某种程度上伤害了她的子宫。她像素常一样,总想对人体及病患了解更多。

梅尔辛亲吻了她,他们随意散步,而洛拉则在他们前面跑着,玩着她自编的多样又费解的游戏,其中还有和每一棵树谈话的情节。花园仍是草创的外观:全部的植物都是新栽的,土壤是从别处用车运来的,以改善岛上的多石地面。“我来跟你谈谈自鞭赎罪人的事。”凯瑞丝说,然后就给他讲了昨晚医院里的情况。“我想在王桥禁止他们活动。”她结束说。

“好主意,”梅尔辛说,“整个闹剧不过是给默多凑钱的把戏。”

“还有菲利蒙。是他拿着钵盂的。你能跟教区公会谈一谈吗?”

“当然。”

身为执行副院长,凯瑞丝处于整个领地的首脑的地位,从理论上说,她不必咨询任何人,本人就能禁止自鞭者的活动。然而,她的自治市申请书已在国王面前,她希望不久就能把镇政府移交给公会,因此她把当前的局势视为一种过渡。再者,在试图强制推行一项规定之前取得支持总是高明的。

她说:“我想由治安官把默多及其追随者在午祷之前押送出城。”

“菲利蒙会气急败坏的。”

“他

不该不和别人商量就自作主张地打开教堂。”凯瑞丝明知道会有麻烦,但她不能听凭菲利蒙反对她为镇子办正事。“我们有教皇站在我们一边。若是我们处理得谨慎而且动作迅速,我们就能赶在菲利蒙吃完早餐之前解决问题。”

“好吧,”梅尔辛说,“我要设法把公会的人在‘神圣灌木’聚齐。”

“我要在一小时后和你在那儿碰头儿。”

教区公会和镇上的一切组织一样非常松垮了,但一小伙商界精英还是从黑死病中挺了过来,其中包括玛奇·韦伯、贾克·切波斯托夫和屠宰场主爱德华。新治安官,也就是约翰的儿子芒戈也到场了,他的人候在外面等待指示。

讨论没费多少时间,市民中的头面人物中没有一个参与过那种胡闹的,而且他们一致不赞成这种公开闹剧。教皇的训示也强化了他们的决定。凯瑞丝以副院长的身份正式宣布了不准当街鞭笞、公开赤裸,闹事者将由治安官在任何三名公会成员的指示下驱逐出城的细则。公会随后通过了一项决议,支持这一新法律。

芒戈跟着就到楼上去,把默多从床上拉了起来。

默多没有乖乖地走。走下楼梯时,他一路又哭又闹,又是祷告又是诅咒。芒戈的两名助手拽着他的胳膊,半拖着把他押出了客栈。在街上他闹得更厉害了。芒戈走在前头,公会众会员随在后边。默多的一些支持者过来

抗议,结果连他们自己都被押解了。在这一群人沿主街向梅尔辛的大桥行进时,少数镇民也跟在了后边。没有一个市民反对这一行动,而菲利蒙根本就没露面。连昨天鞭打过自己的人今天都二话没说,脸上全都露出了感到羞愧的样子。

人群过了大桥,群众开始散去。见到听众越来越少,默多也安静多了。他那种大义凛然变成了闷声闷气的狠毒。在双桥的远端把他释放后,他在郊区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溜了。他的一小撮门徒心怀忐忑地尾随着他。

凯瑞丝有一种感觉:她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她对芒戈和他的手下表示了感激,就返回女修道院了。

在医院里,乌娜正清理掉头天夜里事件的病人,为新的黑死病患者腾出地方。凯瑞丝在医院里一直工作到中午,才怀着感激的心情离开,率队进入教堂做礼拜天的主祷。她觉得自己在期盼着那一两个小时的颂歌和祈祷以及烦人的布道:对她而言,总可以静静地休息一下。

菲利蒙带领着托马斯和见习修士走进来时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他显然已经听说了驱逐默多的事。他无疑把那些自鞭赎罪者当作凯瑞丝无法过问的他个人的财源了。那个希望破灭了,他直气得脸色发青。

凯瑞丝一时弄不清他在气恼之中会做出什么举动。随后她想:随他去吧。他就是不做这个,也会做那个。无论她做什

么,菲利蒙迟早总会跟她生气的。为此忧虑毫无意义。

在祈祷过程中她打了盹,睁眼时他已开始布道。讲坛似乎使他更无魅力,而且他的布道辞总的来说也没得到什么呼应。然而,今天他宣称他要以私通的题目来开场,竟然抓住了听众的注意力。

他读的经文从圣·保罗的第一封信到早期在科林思的基督徒的一首韵文。他读的是拉丁文,然后又翻译出来,以盘旋上升的语调说:“现在我给你们写的是:不要与私通者交往!”

他不厌其烦地阐述着交往的含义。“不要和他们一起吃饭,不要和他们一起喝酒,不要和他们一起生活,不要和他们交谈。”但凯瑞丝焦急地想知道,他打算接下去往哪里引。他肯定不敢从讲坛上直接攻击她吧?她的目光越过唱诗班的席位瞥向在另一端与见习修士在一起的托马斯,看到他面带忧虑的神色。

她又回过头来望着菲利蒙那张愤然发青的脸,便明白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了。

“我这是指的谁呢?”他很有技巧地问。“并不是指圣徒指名道姓的那些外人。他们是要由上帝来裁决的。但是,他说了,你们就是你们周围人当中的法官。”他指着教众,“你们!”他又低头去读经文:“从你们当中把那个恶毒的人赶出去!”

教众鸦雀无声。他们都意识到,这篇布道不是通常那种一般性的鼓励人有良好举止的说

辞。菲利蒙要传达一个信息。

“我们应该四下打量我们自己,”他说,“在我们镇子上——在我们的教堂里——在我们的修道院中!这里面有没有私通者呢?如果有,就应该把他们亮出来!”

凯瑞丝心想,他无疑指的是她了。而且所有比较精明的镇民都会得出同样的结论。可她又能做什么呢?她难以挺身立起和他争辩。她甚至不能走出教堂去,因为那只能突显他的论点,使最愚昧的教众都能明了,他这番指责的靶子就是她。

于是她只能克制自己听下去。菲利蒙从来没讲得这样好过。他既不迟疑又不磕绊,他条理分明,嗓音生动,成功地改变了素常那种干巴巴的单调。对他来说,仇恨成了激励的力量。

当然,没人能把她赶出修道院。即使她是个不称职的女副院长,主教也会让她干下去,就是因为教士的缺乏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全国的教堂和修道院纷纷关闭,因为没人主持祈祷或者唱圣诗。主教们忙于任命更多的教士、修士和修女,而不是裁减他们。反正,哪个主教要是想赶走凯瑞丝,镇上人会群起反对的。

尽管如此,菲利蒙的布道破坏力是极大的。如今会让镇上的头面人物更难以对凯瑞丝和梅尔辛的双飞双宿视而不见了。这种事败坏人们的声誉。比起对女人来,他们对男人性关系的不检点还能谅解。而且,她还痛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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