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不会的。”
“贵族妇女嫁给她们不爱的男人是命运——可是你看,我嫁给威廉算够幸运的了。给我选择了他,而我从一开始就爱着他。”她的声音让她说不下去了,“我无法忍受有别人……”
“你这会儿当然是这么想。”梅尔辛揣度,她丈夫还活着的时候这样讲不大相宜。但她已悲痛过度,就顾不上风范,说出了心里所想的而已。她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你呢?”她说,“你再婚了吗?”
“没有。”他难以解释,他正和王桥的女修道院副院长有着恋情。“不过,我觉得我是能再娶的,只要那合适的女人……愿意。你到最后可能也会这么想的。”
“可是你不明白。作为没有继承人的伯爵的遗孀,我只能嫁给爱德华国王为我选中的人。而国王是不会考虑我的愿望的。他只关心谁会继任为夏陵伯爵。”
“我懂了。
”梅尔辛先前没想到这一点。他能够设想,一桩安排下的婚姻对那个一心爱着前夫的寡妇会特别生厌的。
“我的第一个丈夫还活着的时候我就谈另一个丈夫是多么骇人啊,”她说,“我不知道是什么控制了我。”
梅尔辛同情地拍拍她的手:“这是可以理解的。”
楼梯顶部的门打开了,凯瑞丝出来了,一边用一块布擦干她的手。梅尔辛突然感到握着菲莉帕的手不自在。他不由得想甩掉她的手,但意识到那要看起来太负疚,就阻住了那冲动。他对凯瑞丝微微一笑,说:“你的病人怎么样了?”
凯瑞丝的目光落到了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但没有说什么。她走下楼梯,解着亚麻面罩。
菲莉帕从容地抽出了她的手。
凯瑞丝取下面罩,说:“我十分难过地不得不告诉你,夫人,威廉伯爵去世了。”
“我需要一匹新马。”拉尔夫·菲茨杰拉德说。他心爱的坐骑“怪兽”越来越老了。这匹精神十足的栗色马左后腿扭伤了,好几个月才好,现在那条腿又瘸了。拉尔夫感到难过。“怪兽”还是他当青年扈从时罗兰伯爵送给他的,从那时起就没离开过他,还上过对法战争的战场。这匹马还可以让他再骑上几年,在他的领地里从一村逍遥地逛到另一村,但参与狩猎的日子算是结束了。
“我们明天就到夏陵的集市上再买一匹。”阿兰·弗恩希尔说。
他们
在马厩里,察看“怪兽”的丛毛。拉尔夫喜欢马厩。他欣赏那里的土味,马匹的力和美,以及作为沉浸在体力活动中那些粗鲁汉子的伙伴作用。马厩还把他带回他的青年时代,那时的世界似乎只是个简朴的地方。
开始他并没有响应阿兰的提议。阿兰并不知道的是,拉尔夫没有买马的钱。
黑死病最初曾让他发了财,靠的是继承税:通常由父传子的一代继承的土地,在几个月之内就换两三次手,而每一次他都会有一笔收入——按传统是一匹好马,但往往用现金支付。可是后来土地由于缺乏人手耕种而荒废了。同时,农产品价格又降低了。结果就是拉尔夫的收入无论以现金还是以实物都大大减少了。
他心想,事情糟糕透顶,骑士都买不起马了。
这时他想起,内特总管今天该到天奇大厅里交韦格利的季度贡赋了。每年春季,那村子就必须为其领主提供二十四只一岁的小羊。可以把它们赶到夏陵的市场上出售,卖的钱即使不足以买一匹狩猎的马,也可以买一匹坐马了。“好吧,”拉尔夫对阿兰说,“咱们去看看,韦格利的总管是不是到这儿了。”
他们走进了大厅。这是个妇女的活动区,拉尔夫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蒂莉坐在壁炉边,喂着他们三个月的儿子杰里。尽管蒂莉年龄尚小,母子二人都生气勃勃,十分健康。她那轻盈的
少女身材奇迹般地变化了:她如今有了一对饱胀的乳房,奶头又大又挺,那婴儿正贪馋地吮着。她的肚皮松垂着,如同老妇人。拉尔夫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和她同床,说不定永远都不会了。
不远处坐着婴儿随着取名的祖父杰拉德爵士,还有莫德太太。拉尔夫的父母如今年老体衰,但他们每天早晨都要从村里的住所来大厦看孙子。莫德说,小家伙模样像拉尔夫,但他看不出相似之处。
拉尔夫看到内特也在大厅里,心里很高兴。
驼背总管一下子从板凳上蹦起来。“日安,拉尔夫爵士。”他说。
拉尔夫观察到,内特用一种惭愧的目光看着他。“你这是怎么的了,内特?”他问道,“你把我的羊带来了吗?”
“没有,老爷。”
“为什么他妈的没有?”
“我们一只都没有了,老爷。韦格利没有剩下一只羊,只有些老母羊了。”
拉尔夫没有想到。“有人偷走了吗?”
“没有,可是已经给了您一些羊了,是作为遗产贡物在羊主人死时交的。后来,我们找不到一个佃户肯接管牧羊人杰克的土地,许多羊在过冬时死掉了。再后来,今年春天没人管羊羔的事,所以我们就损失了大部分羊羔和一些母羊。”
“可这是不可能的!”拉尔夫气汹汹地说,“要是佃农们都让牲畜死掉,贵族该怎么活呢?”
“我们原以为黑死病在一月和二月份减轻后会过
去的,现如今像是又回来了。”
拉尔夫控制住一次恐惧的战栗。他和大家一样,曾经感谢上帝让他逃过了黑死病。难道当真又返回了?
内特继续说:“珀金这个星期死了,还有他老婆佩姬,他儿子罗伯和他女婿比利·霍华德。只留下安妮特和需要经营的全部土地,她大概是力所不及了。”
“好吧,那总该有和财产相应的遗产贡赋吧。”
“会有的吧,等我找到肯于接手的佃户再说吧。”
议会正在通过新的法令,制止雇工在国内游荡要求更高的工钱。这条法令一经形成,拉尔夫就要强制执行,把他的雇工都弄回来。他如今明白了,即使到了那时,他也难以找到佃户。
内特说:“我估摸您已经听说伯爵死了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