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拉尔夫又吃了一惊。
“什么?”杰拉德爵士问,“威廉爵士死了?”
“得了黑死病。”内特解释说。
蒂莉说:“可怜的威廉叔叔!”
婴儿感到了她的情绪,抽泣起来。
拉尔夫用压倒那乱哄哄的声音说:“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三天以前。”内特答道。
蒂莉把奶头塞进婴儿嘴里,让他闭上了嘴。
“所以威廉的长子是新伯爵了,”拉尔夫沉思着,“他还不足二十岁呢。”
内特摇起头:“罗洛也死于黑死病了。”
“那就是小儿子——”
“也死了。”
“两个儿子!”拉尔夫心跳加速了。他始终梦想着当夏陵的伯
爵。如今黑死病给了他机遇。何况黑死病还增进了他的机会,因为这一头衔的许多条件相仿的候选人都已经死掉了。
他迎到了他父亲的目光。杰拉德爵士也出现了同样的念头。
蒂莉说:“罗洛和里克都死了——这太可怕了。”她开始哭起来。
拉尔夫不理睬她,竭力想着全部的可能性。“咱们数一数,还有哪些亲戚活着呢?”
杰拉德对内特说:“我猜伯爵夫人也死了吧?”
“没有,老爷。菲莉帕夫人还健在。还有她的女儿奥狄拉。”
“啊!”杰拉德说,“这么说,无论国王选中谁,都要娶菲莉帕,以成为伯爵。”
拉尔夫恍然大悟。他从少年时就梦想着娶菲莉帕夫人。如今有了机遇,他的野心可以一箭双雕地实现了。
但他是已婚的。
杰拉德说:“就是这么回事了。”他向椅子上一靠,他的激动来得疾,也去得快。
拉尔夫看了看蒂莉,她正一边喂奶一边哭泣。年龄只有十五岁,个子勉强五英尺高,她如同一座城堡,矗立在他和他梦寐以求的前途之间。
他痛恨她。
威廉伯爵的葬礼在王桥大教堂举行。除去托马斯兄弟,已经没有修士了,不过亨利主教主持了仪式,修女们唱了圣歌。菲莉帕夫人和奥狄拉女士都戴着厚厚的面纱,跟在棺材后面。拉尔夫发现,尽管在场的人都演戏似的穿着黑色丧服,却缺乏出席要人葬礼惯有的庄重感
情,历史时刻流逝的场景如同大河的流淌。每日里到处都有人死去,连贵族的死亡如今也司空见惯了。
他不晓得,与会的人群中是否有人受到了感染,甚至此时此刻就在通过他的呼吸或眼中看不见的目光传播着疾病。想到这里,拉尔夫不禁发抖。他曾多次面临死亡,学会了在战斗中控制畏惧情绪;但疫病这敌人是无法对垒的。黑死病这个杀手从背后捅你一刀,不等你看到他就早已溜走了。拉尔夫打了个冷战,竭力不去想它。
拉尔夫身边是高个子的格利高里·朗费罗爵士,这位律师此前曾多次介入与王桥相关的诉讼。格利高里如今是国王枢密院的一员,该机构由一群技术专家组成,为王室出谋划策——不是就国王应做之事,那是议会的功能,而是就国王应如何办成那些事情提出建议。
王家通告常常在教堂的祈祷活动,尤其像这样重大的仪式上宣布。今天,亨利主教便借机解释了新的雇工法令。拉尔夫猜想,是格利高里爵士带来了这一消息,并留下来看看人们接受时的反映。
拉尔夫认真地听。他从未被议会召去过,但他曾对威廉爵士和彼得·杰夫里斯爵士谈及劳动危机,威廉是上院成员,彼得则是下院中夏陵的代表,因此他了解讨论的情况。
“每个人都必须为他居住地的领主工作,而不准迁往另一村或为另一主人工作,除非他
的领主豁免他。”主教说。
拉尔夫欢欣鼓舞。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法令,但他还是为终于成为官方法令而庆幸。
在黑死病之前,从来没有过劳动力短缺的现象。相反,许多村庄都劳力过剩,不知应该如何处理。当无地的人找不到付工钱的工作时,便只好求告于领主发善心——无论帮不帮忙,对领主都是很棘手的事情。因此,他们若是愿意迁到别处,领主会如释重负,当然就不需要动用法律来限制他们出走。眼下雇工们都处于主动地位——这种局面显然不容许继续下去。
主教宣讲之后,与会的人们发出赞同的议论声。王桥镇民本身受影响不大,但那些从乡下赶来参加葬礼的人,主要都是雇主而不是雇工。新法律就是由他们为自己制定的。
主教继续说:“现在,要求、提供或接受高于1347年同等工作的工钱,都是犯罪。”
拉尔夫点头同意。连待在村里没走的雇工都在要求涨工钱。他希望,这一法律会制止这股风。
格利高里爵士与他目光相通。“我看到你点头了,”他说,“你是赞成的吧?”
“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拉尔夫说,“我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强制执行这条法律。有两三个从我领地外逃的人,我特别要带回来的。”
“要是可以的话,我就跟你一起去,”那律师说道,“我倒要看看事情是如何办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