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金和镇似乎越来越不太平,镇上的百姓经常会遇到一些稀奇诡异的事情,诸如镇上许多农户家养的鸡皆在一夜死亡;某张姓人家夜间常能听到摆放祖宗灵位的祠堂中传来谈话声,可开门去看时却无丝毫动静;某农妇寡居十年,身边独有一子相依为命,一日务农归来,却发现家中堆满金银珠宝,问小儿,小儿答"爹送来的";而像酒楼中常常收到冥币作为饭钱的事情早已屡见不鲜。
骆小远这几日东奔西走,跟着童凌捉鬼降妖,累得跟条狗似的。
这日天色还未亮透,她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而柔云那高分贝的声音就在外头呼喝着:"还不起来?童大哥来了。"
她翻了个身,没打算理会,可下一刻门便被柔云给一脚踢开,而暖和的被子也被她一把扯开,耳朵被拎起,"你装什么呢?还不给我起来?"
磨蹭许久她才起床穿衣洗漱,嘴中刚叼了个包子,便被柔云一脚踢出了门。她万般委屈地仰头看着高大威武的捕头先生,字字血泪控诉道:"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啊?这工作危险性高不算,连个保险也没给我买,还要我日日为你们卖命,当我廉价劳动力啊?"
童凌也万分歉意,搓着手道:"镇上近日确实有些奇怪,难为姑娘了。不过县太爷交代了,此事办完,就允诺姑娘休息几日,你就可以回去看望白沉师父了。"
骆小远嘴一张,还没来得及吞进肚里的包子立刻掉在地上,沾满了尘土。若是往常,她定然心疼不已,恨不得捡起来继续吃。可此刻的她眼中神采大现,压根看不到那包子了,只听得到"师父"二字,赶紧收回满是委屈的表情,给点阳光就灿烂起来,满意地点头,"还算大人有点良心,居然还知道放我员工假。"
"那……咱出发吧?"
骆小远拍拍手,欣然应允。走了几步歪头问道:"又是什么案子?"
童凌眉头一皱,似是有些难以开口,好半天才说道:"邢大娘半年前报案说她家闺女不见了。"
她皱了皱眉,"失踪人口案?这关我什么事?"
"那姑娘昨夜突然归家了。"
"那岂不是更好了。"
"可……"童凌吞吐许久道,"可她肚子里已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但她自己都不知孩子的父亲是谁。只说那日去河边浣纱,不知不觉发现天色已晚,正打算回家之际却被人打晕掳走。"
青天白日,居然如此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骆小远龇牙咧嘴,"强奸犯?她看清对方长什么样了吗?"
"就是没有才甚觉蹊跷。"童凌继续说道,"听姑娘说,此人把她关在一间黑暗的小屋内,每日定时送饭菜进去,而对方只在夜间出现,从不让她看到样子。只是每次两人……两人行房时才能微微感觉到对方有一种异于常人的体温,甚是寒凉。"
骆小远恶寒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说他怀疑对方是冥界之人?苍天,这岂止是道德沦丧,简直是价值观扭曲。人鬼恋?那岂不是跨物种交配!
到了邢大娘家,她原以为会见到一个哭哭啼啼控诉着自己悲惨遭遇的女人,可让她惊讶的是,此女子身着一袭宽松的衣裙,淡定地半跪在地上,半点眼泪也没有。而肚子已隆起大半,她小心地用双手托着,无波无澜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倔强。倒是邢大娘在一旁抹着眼泪,大声哭喊着,"你这个不孝女,如今失了贞洁竟还不认错,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童凌见状,赶紧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子,皱眉看着哭哭啼啼的邢大娘道:"有事好好说,怎能让邢姑娘跪在地上?地上寒凉,要是动了胎气怎么办?"
骆小远看着这架势,实在觉得够乐呵的。这女子被掳走且怀有子嗣,不但不哭天抢地地博取同情,反而不卑不亢地跪着;邢大娘见女儿受了委屈不但不出声安慰,竟恶语相向;这童大哥就更有意思了,他这是来当妇女会主任调解家庭纠纷了?
"我二十岁便开始守寡,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半年前她失踪,我操了多大的心啊。如今她回来了,却带回来个孽种,我劝她用红花把孩子做了,可她是死活不肯。"邢大娘拉扯着一块手绢,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娘,恕女儿不孝,只是这孩子我想把他生下来,今后我自己养活。"
那女子依然跪着。骆小远见她眼含温柔地抚摸着那隆起的肚子,只觉得万分奇怪,不禁脱口而出,"你这么宝贝着肚子里的娃,你是不是喜欢上孩子他爹了?"
女子脸色一白,像是突然被戳中心事般没有吭声,只是死死咬着发白的唇。这下骆小远算看明白怎么回事了,这分明就是一出人鬼情未了嘛!放在晋江原创网上,这标签就该填上"虐恋情深"四字,绝对是一出狗血的八点档剧集。
"孽障!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你给我滚!"邢大娘也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下气得直发抖,指着自己的女儿直骂。而童捕头没好气地瞪了骆小远一眼,责怪她多管闲事。
闹了许久,邢大娘始终消不了气,骆小远暗觉是自己闯的祸,便提议把邢姑娘接到衙门后院的空房中安住,再从长计议,慢慢查清案子的始末。童捕头虽觉得有些不妥,但无计可施的他只好同意。
夜风袭袭,吹得人不甚安稳,只觉得心头异常躁动。骆小远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地上床做她美人师父的美梦去,她认为尽管她从事了一个她相当不满意的职业,但起码的职业道德和职业素养还是应该具备的。于是乎,她捧着一碟从柔云那死缠烂打磨来的糕点进了邢姑娘的房间,打算秉烛夜谈,找点案子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