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穿过走廊来至师父的房前,还未推门进去便听见童凌的大嗓门在里头急道:“大夫,白师父的伤势如何了?”
年迈的声音接口道:“这流血的伤老夫能治,这内伤……唉……”
骆小远闻言心口一凉,推开门进去。
童凌和一个拎着药箱的老头正围立于床边,皆在摇头叹息。骆小远急忙冲过去推开二人,看向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心顿时滞在了半空。这便是她那风华无双、沉静如玉的师父么?一袭飘逸的白袍如今染上了斑驳的血迹,安静的面容上毫无血色,发白的唇角是已干涸的血丝……
“师父……”骆小远站在床边不可置信地望着如今就像死人一般毫无声息的白沉,喃喃出声。在她心目中,师父总是无所不能的,如今看着这样的他,她怎么也想不通师父是为何伤得这么重的。
童凌上前一步,语带自责:“都怪我!本来布阵引那魂魄来此,已可一举拿下。只怪我太过轻敌,在白师父施法时我竟……卸下那降妖除魔的符咒,以至于那魂魄趁我不备附于我身。这厮着实厉害,白师父为了不伤我,不惜破了自己的元神引那魂魄出来,最后虽还是擒得成功,但也让白师父元气大损。幸而九公主及时赶到,才暂且保住他的性命。如今……如今大夫说,这伤势……这伤势兴许……救不了了。”说到此处,他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恨声道,“骆姑娘,如果你要怨,就怨我吧!都怪我!”
骆小远不说话,只是缓缓蹲下身趴在床头。师父的脸好近,可即便是这么近,她都未能听到师父的呼吸声。她伸出衣袖擦去他额间淌下的冷汗,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师父那么厉害,绝对不会有事的。”
“我只是以我的元气暂时压住师兄的元神,若再拖下去,师兄的姓名堪忧。”流年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面色同样难看,但神色间的担忧却不比她少。
骆小远皱眉不语,却突闻耳畔一声清喘,抬头看去,师父眉头轻蹙,冷汗直流的面容上布满痛苦之色,略有一番挣扎后竟幽幽醒转。只是那副油尽灯枯的模样,禁让人觉着这不是淸醒,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骆小远对上他不复往日般透彻的双眸,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哭了起来。
幽幽间,白沉好不容易才恢复些意识,转过头却见骆小远哭得伤心,淡雅的眉间轻轻蹙起,似想开口,可唇间溢出的却只是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生死……有命,不、不许哭。”不过短短几个字,他说来竟恨不得用尽全身气力,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他忽觉气息止住,心如绞痛,缓了许久方恢复些许顺畅。
骆小远见他这般样子,心里愈发难过。早知道师父会这样,她就不该赌气躲他,兴许这样师父就不会受伤……
又过了许久,白沉的面色愈发难看,时睡时醒,有时候即便是醒着也眼神涣散,骆小远趴在他耳边急急唤了好几声,也未能唤回他的神智。瞧这般状况,大家都已心照不宣了,却还是默默守候在一旁,仿佛在期待最后一丝希望。
大夫摇摇头转身欲走,童凌急忙拉住他,恳求道:“大夫,你不如再想想办法,白师父不能死啊!”
大夫叹息道:“你以为老夫不想治么?白师父多年为咱们镇上尽心尽力,却分文不取,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医治。只是如今……真的是回天乏术了。”说罢,叹息着离开了。
流年一直安静地站在床边,本来苍白的春色被她咬得殷红。骆小远擦干眼泪,求助地望向身后的两人,“真的没有办法救师父了吗?这个大夫医术高明么?需不需要再请别人来?”
童凌摇头,“王大夫是这方圆百里最好的大夫了。他曾是医官,医术高明,只因年迈告老回乡。如今他说回天乏术,只怕,只怕……白师父他……”
流年出声打断,“不,还有一个方法。”
骆小远眼前一亮,只等着她说下去。不过流年虽说有办法,但担忧的神色却丝毫未减,反而愈发凝重,她接口道:“传闻有一种丹药能续元神、延寿命,叫续元丹,只是此丹药为冥界宝物,极不易制。如今三界将战,只怕此丹更是难得。这方法……即便是说了,也无用。”
续元丹……续元丹?这名宇怎么这么熟悉?不会就是那颗被她一直守在床头的药丸吧?当时为救刑姑娘,那玄冥谷的鬼子大人曾赠她一顆,可邢姑娘执意不肯吃,以至于这丹药还一直放在她的身边。如此说来……师父有救了?
她不管童凌和流年诧异的眼神,当下便冲了出去,不多时便手执一个盒子冲了回来。她将药从盒子里取出,递给流年,急问:“你说的是这颗吗?”
流年赶紧接过放到鼻尖轻轻一闻,眉头顿时舒展,欣喜地抬头看着骆小远,“怎么可能?真的是续元丹!你怎么会有这宝物?”
“说来话长,还是先把续元丹给师父服下吧。”说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三言两语便能说完。骆小远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因为这续元丹与鬼子有关,若让师父他们知道自己与玄冥谷的鬼子大人有此交情,只怕又要挨骂了。
“你说得对,这就给师兄服下。”流年莞尔一笑,伸出手将续元丹放入白沉口中。这丹药果真是个宝物,只见那丹药入口之时闪过一道金色光华,不过转瞬便化了开来,融进口中。她舒出一口气,神色也好看许多,“如此师兄便无大碍了。只是续元丹虽能续元延寿,但师兄此次元气大伤,即便是灵丹妙药也非一朝一夕便能恢复。师兄须得静心休养,短时间内不可再动用元气,如若不然,只怕会落下病根,每每发作起来便会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