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已婚妇人能去的地方多嘛,其实挺多的,但是真正适合去的景点,大多数也是寺庙道观这些地方。张柏邧诚心邀请,选了距离不远的云居寺。选这儿的原因也简单,听说云居寺的送子观音是最最灵验,不少妇人在这儿拜了之后,回去都能很快就喜得麟儿。
尽管他们都才刚刚新婚,并不着急要孩子,不妨碍张柏邧热衷于这件事情。反正都是外出玩耍,寺庙的样式也差不多,那选这送子观音娘娘灵验的寺庙,本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温博然显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不过他是想着,若直接到了庙里,当然就只能吃斋,所以早上从家里出,先去野餐,顺便在京郊的庄子上住一日,第二天再出去云居寺拜拜送子娘娘。他给张柏邧去了信,得了对方的赞同后,才开始着手准备。
既然是要去庄子住一日,便得多准备些东西。秦嬷嬷没有推脱,甚至自己提前去了庄子准备,收拾屋子,带上崭新的被褥床铺,以及各式的厨房用品,力保主子们出行便利舒坦。当然,也不算是浪费了,毕竟日后还是可以常去的。
留在家里准备的人也不闲着,因为是要外出野餐,温博然准备了不少食材,都是从前他尝试过的好吃的,并且如今还算易得的东西,特殊照顾了李香香的口味。
他让洪妈妈准备的腌制好的羊肉鹿肉,以及一整只清洗干净可以直接入锅的生鸡作为主要食材,此外,还有不少的蔬果,清洗干净到时候直接切片了就能串了烤。虽然他们的手艺一般,不过温博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生鸡的肚子里塞了两棵年份还算可以的人参以及糯米,等到地方了可以直接用砂锅熬汤。
别的不能吃,光是这一只鸡,就够他们四人勉强填饱肚子了。
至于带去的仆从,反正还有擅厨的小丫鬟,煮点面烤点干饼,也能填饱肚子。更别说庄子里还有其他人家,清粥小菜总是能的。
李香香还挺兴奋的,自上次赴宴后她就想邀请覃氏到家里来,能一起同游,自然是非常期待。知道温博然已经准备了肉和菜蔬主食,她便动手准备了点心。都是她出嫁前临时抱佛脚学的,需要她动手的步骤不多,但成品非常好看,而且还挺好吃。
之后,她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好茶叶,混上些许的陈皮和玫瑰花蕾,包在特制的纱袋中,到时候煮了水就能直接冲泡,消食解腻,最是合适不过。
显然,张柏邧是很清楚温博然的性子,夫妻俩空着手,什么都没准备就来了。
一行四辆马车往城外驶去,一路上闲聊打时间,很快就到了他们精心挑选过的地方。温博然先行下车,指挥人将东西都摆好,而张柏邧下了车后就在边上看着,好一会儿才忍不住感慨了一声,“还是跟博然一起出来时最省心啊”
温博然选定的是平坦的一块草地,边上有一条小溪流,河流旁边就两棵树,稍显秃兀。但秋高气爽,草地不如先前翠绿,却也未曾枯完,不远处的农人正在休整土地,还算安逸适然。
同出青杭镇,他们几个联系非常紧密,一直秉承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深交后就没了那么多条条框框。温博然是独子,张柏邧虽有兄弟,却不是一母同胞,少不得掺杂几分算计,很是珍惜这些朋友们,尤其是温博然。
有时候他也觉得彼此之间这种氛围感比亲兄弟还要更加亲近些,时常感叹自己的幸运。有几个能够守望相助,有共同的理想目标,彼此的信念坚持相近,有共同语言的人成为朋友,实乃人生之幸
张柏邧作为几个人里的老大哥,从来都是照顾别人的,也就跟着温博然一起出门的时候能放下心来靠他照顾着些。
覃氏拉着李香香在矮椅上坐下来,贴身丫鬟们帮着动手,很快就布置了一处非常不错的野餐点。地上铺了厚毯子,矮桌上的茶具点心一应俱全,旁边的小炉咕嘟咕嘟煮着水,另一边,贵文和贵武正在忙着点碳炉架铁网准备烧烤。
女人们的话题总是离不开衣食住行,家长里短,尽管她们也乐意说一说最近读过的书籍,可总会很自然地就偏移到了这些地方。而男人则是不同,身边只有亲近信任的人,说起来自然是肆无忌惮,张柏邧将近来在张家得到的消息都给温博然共享。
“如此也不算是艰难,左右庶吉士不过是在翰林院见习,年都无妨。就我们俩这年纪,应该也不会分到什么重要的项目,跟着修补古籍,编书也是不错的差事,累积知识人脉,小心谨慎,别被当成垫脚石就好。”温博然感叹了一声,“虽则有张家庇护,可到底老大人要退了,你也得多思多想,可别太指望他们。”
上了张家的船还不一定安全,张英的确是高风亮节,本人也是彻底的保皇派,但就这样的人在朝堂上也是有政敌的,他们几个没什么根基,作为小鱼小虾,就很容易会被吃掉。
温博然反正是没有要一飞冲天的想法,更不奢望自己能搅风搅雨糊弄京城这些人精。距离他所知道的新旧交替还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到后面十年才是最最焦灼的时候,枪打出头鸟,现在当然是蛰伏下来好好积蓄力量。
他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跟大家子弟的差距也很明显,年轻的时候不好好努力,日后就是有机会降临了也是把握不住。
毕竟,打铁还需本身硬,自己拥有的才是实实在在的。
“放心,你多次提醒,就是傻子也该上心想一想了。”张柏邧了然他的好意,到底没好意思吐槽温博然啰嗦,转移了话题,“看你家小厮这手法就知道定是常常动手,这肉烤得实在是太好了,快尝尝,鲜嫩多汁,美味啊”
说着,忙不迭往嘴里塞了块鹿肉,外表焦脆,内里鲜嫩多汁,孜然的香气跟肉实在是太搭了,根本停不下来的节奏。
秋日午后也不算太冷,风有些许大,但边上的炭火正旺,也不觉得冷。吃完了烧烤,等着锅里的鸡汤的时候,温博然将矮椅端着到溪边坐了下来,撑起自己特别准备的鱼竿,开始了他的钓鱼行动。
这地方都是小溪小河,里头的鱼虾丁点大,真不可能钓上来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钓的这一番野趣而已。
张柏邧一开始不以为意,嗤笑几声后,便拿着书翻看了几页,无聊时静观温博然的举动,很快他也觉出来趣味了。他反正也厚着脸皮找贵武要了鱼竿,搬了另一张椅子跟着一起坐在溪边垂钓,跟温博然两人说说笑笑,难得多了几分青年人的活泼。
覃氏看着丈夫的行为举止也有些许无语,用帕子捂着嘴偷偷笑出了声,“难得见他们这般嬉闹,还说明日去拜送子娘娘,只怕等孩子出生了,就是被他们拉着一起玩儿,哪有当父亲的威严。”然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李香香倒是想得开,“倒也无妨,左右总是第一次,多多学习就是了。”她自问也是第一次当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正在好好累积经验呢,“姐姐还是得备着个有经验的嬷嬷,说不定很快就能有好消息了,家里家外不得有人搭把手。”
像他们这种远离家乡并无亲近长辈在身边张罗的女子,自是得多靠自己想着,有些事情不能临到头了才准备,提前筹谋没坏处。
覃氏家底不薄,张柏邧也并非贫寒出身,买个嬷嬷或是从家里要一个过来养着也并非难事。这人不得多磨合,总不能生了孩子再准备,着急忙乱就容易出错,到时候苦的是自己和孩子。她去过张家的院子,的确不大,好好收拾还是能住得下的。
“多谢妹妹费心了,我们夫妻俩竟然成了那不懂事儿的,竟要你们俩操心想这么多。”说罢就有些好笑,明明张柏邧比温博然年长,她也比李香香要大了一岁多,“妹妹,你我虽从前未曾来往过,也不知妹妹是如此人品,一见如故,心甚欢喜呢。”
说完,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农田那儿,“妹妹,听夫君说,你有一处庄子就在这儿附近”等会儿还要去寄宿,她很是好奇,说起了这附近的地价,“我原先也是打算买一处庄子,日后家里的菜蔬粮食也有个安全的出处,寻了这么些时日,却还未有合适的。”
不过她来了京城时间也不长,宅子都是靠着张家人帮忙张罗,庄子嘛,她就想自己好好找找。反正她出嫁时压箱底的银子不少,有个庄子多些出息也是好的。
“我且也帮着姐姐留意,这附近的地价不贵,土地还算肥沃,我那庄子不大,出产的东西也简单。等晚一些时候带你去看看夫君的庄子,物产要更丰富些。”李香香跟她说道,“买个庄子也是好的,收拾了屋子,闲暇时能来住住,换个心情。”
左右京郊的地价肯定是比城内要便宜很多,在庄子里建个房子也不需要多花很多钱,偶尔能来住着,顺便看看庄子的情况,何乐而不为呢。
“我还有一处铺子,就在城内,位置不错,夫君说了,收拾出来隔成两间,一间作书坊,一间卖些青杭镇的特产。姐姐可有兴趣”李香香记得覃家是做生意的,似乎还在自家老爹那儿听过覃家的名号,反正跟她投缘,顺嘴一提。
不过话到嘴边她就现了不妥,很快补充道“不是邀请姐姐一起做生意,只是给姐姐提了个建议而已。左右这铺子隔壁似乎挂了要卖,若是姐姐有兴趣也能了解一下,日后还能结伴一起去逛逛。”
覃氏握了她的手,“我哪里不知道妹妹的意思,放心,就是合伙也是非常合适的。”她对李香香和温博然的品性都有信心,这样的人合作起来没什么负担,“那等回去了再约”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很是融洽。
正在钓鱼的温博然和张柏邧自然也听到了些许动静,两人都没有回头,只相视交换了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而后悠悠然继续钓鱼。
锅里咕嘟咕嘟响着,水蒸气带出了糯米参鸡汤的香味,弥漫开来,随风飘到很远。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