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时过境迁,再不复临春初绽的美好,总免不了遭人厌弃。
可惜,时光的手从不厚待任何人,谅她是谁,有盛开必有败落,这才是真理。
醒后一头一身的冷汗,背心湿黏黏一片。
风像无形的手,穿帘过帐而来,带着初春的嗖嗖冷意,冻得我瑟瑟一颤。
说,今年的气候比往年又要冷上许多,果然不假。
如此,竟是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去太后宫中请安。
颐宁宫居宫城东南角,日照丰足,最适合老人居住。
我到时,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早早迎了出来,见了我喜滋滋一福:“奴婢参见皇后。”
我托着她双手,挡住她弯膝的去势:“姑姑不必多礼。太后可好些了?”
她被我这个举动惊得抬了抬眉毛,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不过一瞬就收敛心神,低眉道:“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太后可惦记着娘娘,想着娘娘必定会早早过来,这会儿已经醒了,就等着您呢。”
太后与皇后同出一门,感情亲厚自然不同寻常。瞧身边人的态度,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来。
我笑得谦卑而恭敬:“有劳姑姑惦记。”
我进去时,太后只着家常春衣端坐在榻上,任人伺候着洗漱。见了我,眼神定了定。我忙跪下请安,一叩首到地,道:“参见太后,太后千福安康。”
“起罢,到哀家跟前,怎的竟如此生分了?”觑一眼竹息,“去,扶皇后过来坐。”
竹息立马伸手扶我,我少不得称谢。
在太后身旁落座,我才将这位名义上的姑母看个清楚。
太后已届五十,然而时光的手分外厚待她,因保养得宜,望之竟如四十许人,看不到一丝垂老之态,因在病重,打扮得素简,只梳一个平髻,簪一支赤金簪,通体无任何纹样,只显尊崇,不觉奢华。
满面和气,望之便觉亲切。
太后拉过去我的手抚了抚,语义关切,道:“哀家晓得你这些年在外头吃了许多苦,如今回来了,便再没过去的事。这话哀家不仅对你说,也一并嘱咐过皇帝。你们是结发夫妻,该包容时也要包容。”
我无言以对,但太后的嘱咐又不能不从,只能称是。
或许是怜我这番遭遇,太后沉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昨晚的事,哀家也听说了。你是皇后,这样的事自然要体谅。皇帝也糊涂,为了个嫔妃,竟这样不知轻重。”侧首看竹息,“从前还瞧冯氏安分,如今倒不成个样子了。”
竹息忙道:“太后别怪皇上,是那些女子一味痴缠。”
太后深以为然地点一点头,道:“去传哀家懿旨,让冯氏好生静养,无事就不必出来了。”
我心知懿旨一宣,必定平地又生波澜,忙屈膝跪下,叩首到地,道:“儿臣恳求太后收回成命。”
“这是为何?”
太后赶忙让竹息来扶我。
我推脱不让,再一叩首,道:“母后心疼儿臣,儿臣心中十分感念。万望母后不要动怒,既然是后宫的事,左不过是女人间的小事。母后身子方见起色,不值得为这样的小事废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