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景抬头看这镜子里挂了一脸清水珠子的自己,低下头,把脸又埋回了水里。
待他收拾停当,推门出去,就看到陈玉辉正坐在餐桌旁边拆药盒。
贺春景只是扫了他一眼,没说话,状似无意地往卧室走,精神却时刻紧绷着,做好了对方暴起的准备。
“过来。”
陈玉辉没抬头,目光专注在手上,展开了一张药品说明书。
贺春景脚步拖了一拍,但没停下,继续往卧室挪腾。
“今晚就要去住校了,我总该拿个纪念品吧?”陈玉辉抬起眼睛,目光从药品说明书上挪开,越过那张薄薄的光面纸投向贺春景。
贺春景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低头走过来。
餐桌上的药盒扣放在桌面上,字体印刷得很小,又是背向的角度。贺春景瞄了两眼,没看出个什么门道来。
陈玉辉拍拍大腿:“趴上来。”
贺春景没动,陈玉辉便牵起他的手,温温柔柔地跟他讲道理:“乖孩子,听话,或者我想办法让你听话,你总得选一个是不是?”
贺春景没得选,只好跪在他双腿之间,小兽一般趴在对方膝头。
陈玉辉满眼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
那板药的排布很奇怪,贺春景看着陈玉辉拿起那片金属色的小塑料板,不知道这药到底治的是什么病,但如果是什么刚需药品,那这厂家也太奸商了。
一盒一板药,一板药上只有圆圆的两个小白粒。
陈玉辉把那两个小药片剥出来,捏开贺春景的嘴巴,先放了一片到他的舌头上,有用指头按着药片捻了捻,一片白色的泥泞痕迹就此出现在少年红润濡湿的舌尖上。
“别咽,等着。”陈玉辉轻拍了下贺春景的脸,警告他保持住。
陈玉辉很痴迷他受伤生病的样子,拍摄出的照片有很多都出现了药物的元素,这对贺春景来说已经不算稀奇了。可今天吃进嘴里的药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苦味,贺春景猜不出它是治什么的,只好强忍着恶心张嘴等着,很快就在舌头下面积攒出一小洼津液。
陈玉辉从另一张椅子上捞起相机,对着贺春景调了调焦距,这才把另一粒药放在先前半融化的药片旁边。
他指缝里夹着被挖空了两个洞的小金属板,单手掐着贺春景的下巴,快捏了两张特写。
“喝水。”陈玉辉指了指桌上的玻璃杯。
贺春景如释重负,举起杯子合着过剩的口水把药片吞下去,期间又被陈玉辉拍了两张。
“真漂亮。”陈玉辉叹道。
“我能起来了吗,上学要迟到了。”
贺春景脊背僵直,仍跪趴在他膝头,捏着喝空的玻璃杯努力压抑被苦到反胃的感受。
陈玉辉倏而笑开:“你都不好奇我给你吃的什么?”
“……是药。”贺春景讷讷回应,他不想再顺着陈玉辉的话和他往下聊了,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
陈玉辉伸出手贴在贺春景脸上,刚用冷水沁过的皮肤温凉得像软玉,他竟逐渐嗤嗤笑出声来,越笑声音越大。
这下子贺春景觉出不对了,慌忙往桌上摸了几下,抓住那只扁方的药盒拿到眼前看。
“左炔诺孕酮片”几个大字直愣愣冲进他的视线,紧接着下面那行小字如尖锥一般凿进他脑海里。来不及多想,贺春景手脚并用地冲进浴室,把胃里所有能吐出来的胃液胆汁一股脑呕了出来。
陈玉辉十分愉悦的走到浴室门前,斜靠在门框上看他,顺手又拍了两张照片。
贺春景整张脸都埋在马桶洞里,呼吸间全是带着酸涩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