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景没出声,静静地等待对方说话。
“明天下午三点左右,我希望在家看到你。”
陈玉辉似乎早就料到了贺春景会联系自己,他以一种十分自如的口吻吩咐道。
“带着昨天葬礼上穿的那身衣服,穿上它等着我。”陈玉辉在电话那头像是梦呓般说着,“昨天我看到你穿着那身黑色丧服,站在陈藩身边的时候,那画面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唔。”
他极为享受的闷哼一声,浅笑了出来,不难猜测他此刻正在干什么。
带着电流噪音的笑声擦过耳膜,贺春景的头更痛了,他闭着眼睛用额头使劲抵住浴室墙壁,深呼了一口气。
“陈鲜在哪。”贺春景低声问。
陈玉辉并不理会他,时急时缓的吐息喷在话筒上,隐约的湿润而滑腻的水声传过来。
“陈藩在我身边,我开的公放。”
果然对面的人呼吸滞了一秒。
“怎么,用不用让他给你说说听后感?”贺春景嘲讽地问。
半晌,陈玉辉带着责备意味的声音响起来:“坏孩子。”
“我再问一次,陈鲜在哪。”
“她犯了点小错误,丁芳说带她回姥姥家待一阵子,省得假期没心思复习,跟那个姓楼的小姑娘到处乱跑。”
“……有事用她的时候,让她跑前跑后,奔波打点赵阿姨;用不上她的时候,你就把人扔到一边?”贺春景指甲紧紧抠着瓷砖缝,“你明知道她和她妈妈相处是什么状态,她开学就要高考了”
陈玉辉在电话那头毫无预兆的笑了。
“你还真关心她。”男人慵懒地长长喘气,不紧不慢地说,“我经常会想,是不是我们家的基因有什么问题,怎么一家人就挑不出来一个正常的。”
贺春景暗自握紧了拳头:“不,不正常的只有你。”
陈玉辉笑声更大了,那种神经质的,断断续续的笑,让人完全听不出来这是那个在学生面前端庄持重,温柔儒雅的完美教师。
“明天下午三点,我要看到你,贺春景。”陈玉辉又重申了一次。
“我永远,永远,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陈老师。”贺春景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现镜中人的眼神里盛满了嫌恶。
陈玉辉却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往常那种柔润的嗓音:“如果我说,这关系到陈藩对陈玉泽遗产的继承呢?”
“……什么?”贺春景大脑直接空白了一下。
“你也知道,陈藩要等到明年,哦不,今年的秋天才满十八岁。赵素丹又是民事限制行为能力人,所以目前这份遗产暂时在我手上,以及它的分配,我也有很大的干涉权限。”
“陈玉辉!”贺春景用尽所有理智才把声音压低,没让自己爆出来,“你用你亲哥哥的遗产、你亲侄子的继承权,来要挟你的……你的学生跟你上床?!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说呢?”陈玉辉轻快地反问。
“……”
他确实不怕遭报应,不然也不会有那本《衔水瓶者》。
贺春景感觉自己想吐,不知道是昨晚喝酒伤了肠胃,还是陈玉辉的话太让他感到不适。他仰起头看着明黄色的浴室灯,伸手压了压胸口,一字一顿地把话说出口
“陈玉辉,我不会如你所愿。”
贺春景说的认真极了。
“我相信,陈藩也不会希望自己继承来的遗产上,沾着让人恶心的脏东西。”
说罢,贺春景半秒钟也没有犹豫,直接挂断了电话,而后抱着马桶大吐特吐。
下楼之后,贺春景把陈鲜被丁芳带走的消息传给陈藩和yukI,二人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